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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用兵(1)


  英宗治平三年夏四月,夏人寇边,经略使蔡挺击走之。先是,夏主谅祚遣吴宗来贺即位,宗语不逊,诏谅祚惩约宗。谅祚不奉诏,而出兵秦凤、泾原,抄熟户,扰边塞,杀掠人畜以万计,遂寇大顺城。环庆经略使蔡挺使蕃官赵明击之。谅祚衷银甲毡帽督战。挺先遣强弩列壕外,注矢下射,谅祚中流矢,遁去,徙寇柔远。挺又使副总管张玉以三千人夜出扰营,贼惊溃,退屯金汤,声言益发十万骑围大顺。会朝廷发岁赐银币,知延州陆诜曰:“朝廷积习姑息,故敌敢狂悖。不稍加折诮,则国威不立。”因留止不与,移牒宥州问故。谅祚遂大沮,盘桓塞下,因遣使谢罪,言:“边吏擅兴兵,行且诛之。”初,谅祚入寇,韩琦议停其岁赐,绝其和市,遣使问罪。文彦博难之,举宝元、康定时事。琦曰:“谅祚,狂童也。非有元昊智计,而吾边备过当时远甚。亟诘之,必服。”会陆诜策与琦合,而谅祚果归款。帝顾琦曰:“一如卿料也。”

  四年春,夏主谅祚遣使献方物谢罪。时神宗新即位,因赐诏曰:“朕以夏国累年以来数兴兵甲,侵犯边陲,惊扰人民,诱迫熟户。去秋复直寇大顺,围迫城寨,焚烧村落,抗敌官军。边奏累闻,人情共愤。群臣皆谓夏国已违誓诏,请行拒绝。先皇帝务存含恕,且诘端由,庶观逆顺之情,以决众多之论。逮此逊章之禀命,已悲仙驭之上宾。朕纂极云初,包荒在念,仰循先志,俯谅乃诚,既自省于前辜,复愿坚于永好。苟奏封所叙,忠信无渝,则恩礼所加,岁时如旧。安民保福,不亦休哉。”

  冬十月癸酉,青涧守将种谔袭掳夏监军嵬名山,遂复绥州。嵬名山部落在故绥州,名山弟夷山请降于种谔,谔使人因夷山以诱名山,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之,阴许归款,而名山未之知也。谔即以闻,且欲因取河南地。知延州陆诜言:“以众来降,情伪未可知。”戒谔毋妄动,谔持之力。诏诜召谔问状,且与转运使薛向议抚纳。乃共画三策,令幕府张穆之入奏。穆之因受向指,诡言必可成。帝意诜不协力,徙之秦凤。谔不待命,悉起所部兵,长驱而进,围名山帐。名山不得已,举众从谔而南,得酋领三百,户万五千,兵万人,遂城其地。夏人来争,谔击败之。诜初劾谔擅兴之罪,欲捕治之,未果而徙秦之命至。西方用兵自此始。

  种谔既受嵬名山降,迨十一月,夏主谅祚乃诈为会议,诱知保安军杨定等,杀之,边衅复起。朝议以谔生事,欲弃绥诛谔,陕西宣抚主管机宜文字赵卨言:“虏既杀王官,而又弃绥不守,示弱已甚。且名山举族来归,当何以处。”又移书执政,请“存绥以张兵势。规度大理河川建堡,画稼穑之地三十里以处降者”。不从。乃改命韩琦判永兴军,经略陕西。琦初言绥不当取,及杨定等被杀,复言绥不可弃,枢密以初议诘之,琦具论其故,卒存绥州。时言者交论种谔,乃下吏,贬谔四官,安置随州。十二月,郭逵诇得杀杨定等首领姓名李崇贵、韩道喜,夏主谅祚乃锢崇贵等以献。

  神宗熙宁元年三月庚辰,夏主谅祚死,子秉常立,遣其臣薛宗道等来告哀。帝问杀杨定事,宗道言:“杀人者已执送之矣。”及李崇贵等至,言:“杨定奉使谅祚,尝拜称臣,且许以归沿边熟户。谅祚遗之宝剑、宝鉴及金银物。”初,定归时,上其剑、鉴而匿其金银,言谅祚可刺。帝喜,遂擢知保安军。既而夏人失绥州,以为定卖已,故杀之。至是事露,帝薄责崇贵等而削定官,没其田宅万计。遣刘航册秉常为夏国主。

  三年八月己卯,夏人寇环、庆州,以韩绛为陕西宣抚使。先是,夏人筑闹讹堡,知庆州李复圭合蕃、汉兵三千,遣裨将李信、刘甫御之,信等大败而还。复圭惧,欲自解,既执信等斩之,复出兵追夏人,杀其老幼二百,以功告捷。至是,夏人大举入环庆,攻大顺城、柔远砦、荔原堡,兵多者号二十万,少者不下一二万,屯于榆林,游骑至庆州城下,九日乃退。钤辖郭庆等数人死焉。韩绛请行边,王安石亦请,绛曰:“朝廷方赖安石,臣宜行。”乃以绛为陕西宣抚使,授以空名告敕,得自除吏,寻命兼河东宣抚使。

  四年春正月己丑,韩绛使种谔袭夏人,败之。绛素不习兵事,开幕府于延安,措置乖方。选蕃兵为七军,复以种谔为鄜延钤辖,知青涧城,信任之,命诸将皆受其节制,蕃兵皆怨望。绛与谔谋出兵取横山,安抚使郭逵曰:“谔狂生耳,朝廷徒以种氏家世用之,必误大事。”绛奏逵沮军事,召还之。既,谔帅师袭败夏人于啰兀,因以众二万城焉。自是夏人日聚兵为报复计。吕公弼言谔稔边患不便,宜戒之,弗听。已而绛言谔入夏之功,乞加旌赏。诏从之。

  三月丁亥,夏人陷抚宁诸城。初,种谔进筑永乐川、赏逋岭二砦,分遣都监赵璞、燕达筑抚宁故城,及分荒堆三泉、吐浑川、开光岭、葭芦川四砦与河东路修筑,各相去四十余里。已而夏人来攻顺宁砦,遂围抚宁。折继昌、高永能等拥兵驻细浮图,去抚宁咫尺,啰兀兵势尚完。谔在绥德节制诸军,闻夏人至,茫然失措,欲作书召燕达,战悸不能下笔,顾运判李南公,涕泗不已。由是新筑诸堡悉陷,将士没者千余人。诏弃啰兀城,治谔罪,责授汝州团练副使,潭州安置。绛坐兴师败衄,罢知邓州。果不出郭逵所料云。

  元丰四年六月,夏人幽其主秉常。知庆州俞充知帝有用兵意,屡请伐夏,又言:“谍报云:夏将李清,本秦人,说秉常以河南地来归。秉常母梁氏知之,遂诛清,夺秉常政而幽之。宜兴师问罪,此千载一时也。”帝然之。

  秋七月庚寅,诏熙河经制李宪等会陕西、河东五路之师,大举伐夏。而召鄜延副总管种谔入对。谔至,大言曰:“夏国无人,秉常孺子,往持其臂而来尔。”帝壮之,乃决意西伐。方议出师,孙固谏曰:“举兵易,解祸难,不可。”帝曰:“夏有衅不取,则为辽人所有,不可失也。”固曰:“必不得已,请声其罪,薄伐之,分裂其地,使其酋长自守。”帝笑曰:“此真郦生之说尔。”时执政有言便当直渡河,不可留行,固曰:“然则孰为陛下任此者。”帝曰:“朕已属李宪。”固曰:“伐国大事,而使宦者为之,则士大夫孰肯为用。”帝不悦。他日,固又曰:“今五路进师,而无大帅,就使成功,兵必为乱。”帝谕以无其人。吕公著进曰:“问罪之师,当先择帅。既无其人,曷若已之。”固曰:“公著之言是也。”帝不听,竟命李宪出熙河,种谔出鄜延,高遵裕出环庆,刘昌祚出泾原,王中正出河东,分道并进。又诏吐番首领董毡集兵会伐。

  八月丁丑,李宪总熙、秦七军及董毡兵三万,败夏人于西市新城。庚辰,又袭破之于女遮谷,斩获甚众。遂复古兰州,城之,请建为帅府。

  九月辛亥,鄜延经略副使种谔率鄜延兵出绥德城,以攻米脂。夏人八万来救,谔与战于无定川,败之,遂克米脂。

  冬十月庚午,环庆经略使高遵裕将步骑八万七千出庆州,与夏人战,败之,复通远军。种谔遣曲珍率兵通黑水安定堡,与夏人遇,亦大败之。内使王中正率泾原兵,出麟州,渡无定河,循水北行。地皆沙湿,士马多陷没,糗粮不能继,又耻无功,遂入于宥州。时,夏人弃城走河北,城中遗民百余家,中正遂屠之,掠其牛马以充食。

  时,刘昌祚率番、汉兵五万,受高遵裕节制,令两路合军伐夏。既入境,而庆州兵不至。昌祚次磨栘隘,遇夏众十万扼险,大破之,遂薄灵州城。兵几入门,遵裕嫉其功,驰使止之,昌祚按甲不敢进。遵裕至,围城十八日,不能下。夏人决黄河七级渠以灌营,复钞绝饷道,士卒冻溺死,遂溃而还,余军才万三千而已。夏人蹑之,覆败。昌祚亦还泾原。种谔留千人守米脂,自率大众进攻银、石、夏州,遂破石堡城,进至夏州,驻军索家平。会大校刘归仁以众溃,而军食又乏,复值大雪,乃引还,死者不可胜计,入塞者仅三万人。王中正自宥州行至奈王井,粮尽,士卒死者二万人,乃引还。初,诏李宪帅五路兵直趋兴、灵。宪总师东上,营于天都山下,焚夏之南牟内殿,并其馆库。追袭其统军星多唆丁,败之,次于葫芦河,遂班师。时五路兵皆至灵州,独宪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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