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28)_倪匡

二十八

　　罗开在心中低叹了一声，他想过，是不是可以令水荭的生活有彻底改变，可是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妥善的办法来。

　　看着水荭娇俏的脸庞上，充满了兴奋的神情，罗开暗自摇了摇头，他们从游艇上，登上了潜艇，出乎罗开和高达的意料之外，潜艇竟然装备精良，极其先进，各种最尖端的的电子仪器，应有尽有。

　　潜艇中的官员，想来是早已接到了命令，他们对水荭的态度，极其恭敬，看身形高大的军官，向娇小玲珑的水荭行军礼的情形，十分有趣。而对待他们两人，则客气而冷漠，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两人登上潜艇后不久，就和水荭一起在指挥室中，水荭压低了声音：“这艘潜艇的存在，就是最高的军事秘密，这潜艇的最高速度，是正式公布的三倍，所以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来！”

　　这时，他们正在一幅相当大的荧光幕前，计算机控制的各种探测设备所得的结果，都可以在这幅荧光幕上显示出来，而潜艇也已经开始下潜，水荭也早已下令开动对抗雷达探测的装备，好使潜艇在海底航行时，不被别人的探测设备发现。

　　听得水荭那样说，罗开先是不经意地“嗯”了一声，可是随即想起，神秘女郎如那玫瑰，曾估计过潜艇到达的时间，那令罗开当时就觉得十分奇怪，何以她能估计得如此正确。这时水荭又那样说，那就十分有理由相信玫瑰知道这“最高军事秘密”！

　　然而，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究竟是什么身份，罗开却怎么也难以设想，他也曾和高达讨论过，也没有什么结果。

　　荧光幕上，闪耀着一连串的数字，表示下潜的深度，水荭和艇长不断联络，又通过和海面的联络，知道“海军演习”的规模并不大，但是却十分成功地封锁了那一带的海域，但可能未曾想到会有那么先进的潜艇来犯，所以封锁集中在海面和天空。

　　不断在荧光幕出现的，还有情报报告，看来“演习”方面，有不少双重身份的人，不断在向各方面提供情报，说有相当数量的海洋科学家，已被邀请，来作研究，也有许多深水的潜艇，由法国空运来，参加作业，可是至今为止，并没有特别发现。

　　水荭在潜艇全速潜行时，显得很沉着，可是罗开却可以看出她有点心神不定，高达也看出了这一点，开心地问：“要是一无所获，会怎么样？”

　　水荭现出了一个相当疲倦的笑容：“大家都一无所获，自然没有什么，要是人家有了收获，我没有，那就有什么了！”

　　高达嚷叫了起来：“那不大公平吧，人家是整个舰队，不知有多少人在工作，你只是一个人！”

　　水荭的笑容中有更多的疲倦：“公平？浪子，世界上有公平吗？”

　　高达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也就在这时，一盏红灯，急速地闪动起来，同时，发出了代表有紧急事故的“滋滋”声，一个在控制台前操纵的军官沉声道：“发现了移动物体！”

　　他按下了几个掣，荧光幕上出现了海底的情形，十分清晰，犹如精心摄制的纪录片，这时，潜水的深度，是八百公尺，海深处，光线不是太强，所以荧光幕上，也比较黑暗，在画面下面，是一连串的数字，那军官在读着：“移动物体距离七百公尺，正以每秒钟十公尺的速度，和我们接近！”

　　水荭命令：“维持速度前进，看到了，可能是一条大鱼——一只鱆鱼！”

　　荧光幕上已经可以看到那“移动物体”了，才一入眼时，看起来确然有点像一只鱆鱼，可是接着，控制室中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所有人叫的都是同一个字，连罗开和高达，不知曾经历过多少稀奇古怪的事的人，都同样叫着：“人！”

　　那“移动物体”是一个人！

　　那人看来，和潜艇在同一深度——深达八百公尺的海水之中，正在用十分标准的姿势游泳前进，速度显示在荧光幕下，是每秒十公尺。

　　由于海水的折光，波动，这个人的脸面如何，暂时还看不清楚，但是那毫无疑问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根本没有佩带什么潜水装备！

　　这全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人怎么能赤手空拳，在那样的深海之中，用这样的速度前进。

　　可是，人人却又看得清清楚楚，出现在荧光幕上的，而且确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和潜艇，正在迅速地接近。水荭也惊愕得呆住了，没有发出新的命令，所以潜艇仍在高速航行，不到两分钟，在各人还未曾从惊愕之中定过神来时，那个人也在荧光幕上消失。

　　水荭失声道：“他不见了！”

　　那军官的声音有点发颤：“他——他就在我们外面——太接近，我敢说他附身在潜艇上，所以反而探测不到，看，有反应了！”

　　仪表板上，至少有三组灯，正在不停地闪动，控制室中所有人，都为之变色。他们在海底，潜艇自然有武装，所发射的鱼雷，可以令战舰沉没，由海中发射的火箭，也可以攻击任何目标。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是：有一个人，附在潜艇之外！

　　这种情形，自然是再好的潜艇设计人都做梦也想不到的，所以也就毫无防御之法。如果这个人带着一个烈性炸药，将之附在艇身再引爆的话，那种原始的破坏方法，就足以令潜艇从此在海底消失！

　　艇上的官兵，都向水荭望来，水荭虽然能干，这时也不知如何才好，所有人中，罗开最先开口：“尽快升上海面！”

　　那军官道：“升上海面，必然被对方的探测设备发现，我们已驶进了封锁的范围了！”

　　罗开道：“海中人来历不明，潜艇上一切装备对来人都没有防御作用，在这种情形下，除了上升之外，除非愿意冒葬身海底之险！”

　　罗开说着，用十分坚定的眼神，向水荭望去，水荭的神情，开始时还有点犹豫，可是一接触到了罗开的眼神，她立时有了决定：“立即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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