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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黄堂的口唇掀动了几下,却又没有出声,过了片刻,他才道:“我确然有一个设想,这设想——是我访问的一个老人所说的话引起的——这位老先生已经七十岁了,精神还十分好,在附近居住了将近四十年。”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所以虽然他说得太啰唣了一些,我们还是耐心听着,并不去打断他的话头。

  黄堂继续者:“那幢屋子,是他开始在那附近居住的时候,已经在的,他对那房子也有一定的印象,后来,屋子失火,他从头到尾看着那屋子毁于火灾,印象也十分深刻,屋子失火那年,他是中年人,自然有足够的智力,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们仍然维持着耐心,而且知道他说得如此详尽,一定是有道理的。有许多事,的确需要原原本本,从头说起的。不然,事后有不明之处,解释起来,更加麻烦。

  黄堂停了一停:“我遇了这样的一个人,我自然要好好详细问一问,他说在一个月,还是不到一个月之前,经过那地方,还看到围板在,再一次经过,就看到出现了那幢屋子。”

  我插了一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黄堂答:“大约半年之前!”

  大约半年之前,那也就是说,米端的蜡像馆,开始至今,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难怪知道的人不多。陈长青算是消息灵通的了,他早就去看过,还在我面前提过许多次。若不是我经过那地方,只怕我还是不会去参观一个蜡像馆的。

  黄堂还在等我问问题,我做了一个请他继续讲下去的手势。黄堂道:“他对我说他乍看到那幢屋子的感受,我记录了下来,大家听听?”

  我们一起点头,黄堂在公文包中,取出了一台小录音机来,解释着:“我们是在路边交谈的,录音不是很理想,可是还听得清楚。”

  他说着,按下了录音机的掣钮,不一会,就听到了一个老人的声音,黄堂说这位老先生的精神好,那是毫无疑问的事,因为他不但声音洪亮,而且说的话,条理分明,一点也没有夹缠不清的地方。

  他的语调十分感慨:“我一看到空地上忽然有了屋子,立即停下来看,心想,现在盖房子好快,上次经过的时候,明明还是空地,我停下来只看了一眼,就可以肯定,房子完全按照多年之前——大约三十年之前被一场火烧掉之前的样子重建的,一模一样,简直是一模一样。”

  黄堂插了一句:“完全一样?就算是照样重建,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的啊。”

  老先生道:“是啊,可是在我的感觉上,真是一模一样,我站在这房子之前,就像是时光忽然倒退了三十多年一样,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老先生讲到这里,黄堂按下了暂停钮,向我望了过来:“卫斯理,你进过那个蜡像馆,你觉得那屋子,像是半年之前新建的吗?”

  我想了一想,心中不禁惭愧,因为全然未曾留意。一进去,米端正在大发议论,注意力被他的话所吸引,接着,看到了那些陈列的人像,谁还会去注意屋子是新盖的还是旧的?谁又知道以后会发生那么多怪事?

  不过,模糊的印象,还是有的。新盖的房子,总会在一段时间内,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而一切装饰,自然也应该有新得令人注意之处,可是蜡像馆中,一点这种迹象都没有。

  所以,我在想了一想之后,道:“当然我没有留意,但是——没有进入新屋子的感觉。”

  白奇伟挥了一下手:“黄先生,你想证明什么?那位老先生的话,也不像是能启发什么。”

  黄堂点头:“谈话那时,我还未曾想到什么,可是再谈下去,就有点不同了。”

  他像我们做了一个手势,令录音机重新操作。

  于是,我们又听到了黄堂和那位老先生的交谈,先是黄堂问:“那一定是照足原来样子造的?”

  老先生道:“真是照到足了,我走过马路去,看到门上挂着蜡像馆的牌子,我对蜡像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并没有进去看。从那次后,我又经过几次,每次站在对面马路看看,都像是自己回到四十多岁时一样,哈哈,你别笑我,老年人能有这样的感觉,是十分难得的事。”

  黄堂敷衍似地回答着:“是,是!”

  老先生相当健谈,主动地说下去:“所以,昨天晚上,我一听到了救火车的声音,立即呆了一下,奇怪,当时我就想到,是那幢屋子失火了,因为多年之前,也是在晚上差不多时候,嗯——要早一个钟头的样子,我也是在家里听到了救火车的声音,出去看热闹的,那次,我几乎看到了整场火从头到尾的情形。”

  黄堂“嗯”地一声:“你又去看——热闹了?”

  老先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的,你别笑,年纪老了,最喜欢凑热闹。我向那屋子走去,整幢屋子,已经烈焰飞腾,我还是站在对面马路,站在三十多年之前看火的旧位置,所站的位置,一点也不差,才看了几分钟,我就呆住了——”

  老先生迟疑着没有说下去,黄堂催了他几次,他才道:“我不但感到时光倒流了,而且,感到昨晚那场火和三十年前的那场火,一模一样。”

  黄堂的声音十分疑惑:“自然,由于房子的形状是一样的,所以你有这样的感觉。”

  老先生急急分辩着:“不,不,我的意思是,火头的形状、火势,完全是一样的,就像有人把三十年前的那场火,拍成了电影,现在拿出来放映一样,在一个冲天而起的火头之后,在浓烟中,一个屋顶坍了下来,火头才一冒起,我就知道接下来会塌屋顶,果然,接下来屋顶就塌了,冒起来一道浓烟,形状很怪,三十年前我见过,现在又重现了。”

  黄堂的声音有点干涩:“这不是很奇怪吗?”

  老先生道:“是的,真怪,我还可以肯定,我昨晚赶去看的时候,才一到的时候,就是三十年前起火后一个多小时后的情形。”

  黄堂干咳了一声:“这真好,真像是又回到了三十年之前。”

  老先生大有同感:“是啊,是啊。”

  谈话的纪录,到这里结束了。

  我、白素、白奇伟三个人都不出声。我相信我们三个人,都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一些什么,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因为所想到的一些假设,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黄堂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一点补充,消防队的初步调查是说,火势一开始就那么猛烈,纵火者一定要有非常强烈的引火剂才行,可是调查下来,却全然没有任何引火剂被使用过的迹象。”

  白奇伟以手拍额:“天,你究竟想到了什么,直截了当说出来吧。”

  黄堂立时道:“好,我认为是有人在利用不可思议的力量,在玩超级魔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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