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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火英词典?肯定不容易。”

  “噢,不!”米丽安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惊诧莫名,“那怎么可能!火星语词典只能用火星语。以前还从没人写过呢,火星人自己不需要这种东西。我只管记录;把他们干的打出来。迈克和酒鬼——主要是酒鬼——搞了个火星语语音表,八十一个字母。我们改造了一台IBM打字机,把上档键也利用起来。亲爱的老板,我被毁了,再也当不成秘书了;现在我已经习惯了火星打字法。今后你大喊一声‘速记’,我却什么也干不了,你还会一样爱我吗?做饭倒还没忘……而且人家说我还有些别的天赋。”

  “别担心,我会用火星语口述的。”

  “我灵悟你会的,等迈克和酒鬼搞定你之后。不是吗,帕特?”

  “你说得对,我的兄弟。”

  他们回到起居室,卡克斯顿走过来,建议找个安静些的地方说话。他领着朱巴尔通过走廊,来到另一间起居室。“看来这层楼大部分都被你们占了。”

  “全部。”本道,“四个豪华套间——部长套房、总统套房、皇家套房和业主小屋,全都打通,而且只能从我们自己的停机坪进来……当然还有一个门厅也可以出入,不过那儿不大安全。已经有人提醒过你了吧?”

  “是的。”

  “眼下我们还用不了多大地方……但再过些时候就难说了;断断续续地不停有人来。”

  “本,你们怎么能藏得这么大摇大摆?酒店的人会走漏消息的。”

  “酒店的人不会上来。你看,这家酒店的所有人是迈克。”

  “要我说这就更糟了。”

  “除非咱们勇猛果敢的警察局长连道格拉斯先生也买通了。迈克通过了四层伪装才买下它。再说,只要迈克下命令,道格拉斯从来不去打探原因。依我看,自从奥斯伯特·基尔加伦接手我的专栏,道格拉斯就不再恨我了。另一个原因是,他不想放弃对那笔财产的控制权。这家酒店记录在案的老板是我们一个秘密的第九级兄弟。现在老板占了这层楼避暑,经理不会来打听为什么——他非常喜欢自己这份工作。在这里藏身很不错,我们就待在这里,直到迈克灵悟我们该去哪儿为止。”

  “听你这么说,迈克好像早预料到会有今天。”

  “我敢说是的。两个星期以前,迈克就清空了巢仔们的巢——只除了米丽安和她的宝宝;这儿离不开米丽安。迈克把有孩子的父母送去了其他城市,我猜都是些他准备建礼拜堂的地方。等事情发生的时候,需要转移的只剩下我们一打人。不费吹灰之力。”

  “可你们差点连命也没保住。东西全丢了吧?”

  “唔,重要的东西都带出来了。酒鬼的语言磁带,米丽安用的改装打字机——连你那幅肖像也没落下。迈克还抓了些衣服和现金。”

  朱巴尔有些怀疑:“你是说那些都是迈克干的?迈克当时不是还在牢里吗?”

  “他的身体在牢里,蜷成一团闭缩起来。但他和我们在一起。你明白吗?”

  “我没灵悟。”

  “附体。大多数时间,他在吉尔的脑子里,就在我们身边。朱巴尔,我没法跟你解释;你得亲自去试试看。爆炸刚一发生,他就把我们转移到了这儿。之后他再回去抢救别的东西。”

  朱巴尔皱起眉头。卡克斯顿不耐烦地说:“遥感传送嘛,有什么难灵悟的,朱巴尔?是你叫我睁开眼睛,看到奇迹时要承认它。我听了你的话,它们也发生了。只不过它们不是奇迹,就好像无线电不是奇迹一样。你灵悟无线电吗?或者立体电视?或者电脑?”

  “我?不。”

  “我也一样。可假如我愿意花时间、费功夫学习电子学的语言,我是能灵悟的;它并不是奇迹,只不过很复杂而已。一旦你学会语言,遥感传送也同样简单——难的是语言。”

  “本,你能办到吗?”

  “我?这可不是幼儿园的科目。名义上说,我是执事,这只是沾了‘初召’的光,我的实际进展大概只到第四级,才刚开始学习控制自己的身体。帕特是唯一一个经常用遥感传送的人……但我不知道她这么做时迈克是不是在协助她。迈克说她有这个能力。但帕特这个人天真到奇怪的程度,她是个天才,却很谦卑,总觉得自己必须依赖迈克。其实没有必要。朱巴尔,我灵悟到一件事:我们并不真的需要迈克。火星来客本来可以是你。或者是我。迈克就好像第一个发现火的人。火一直都在。只要他告诉大家该怎么做,任何人都能用它……任何有足够理智、知道不让自己被烫伤的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灵悟一部分。”

  “迈克就是我们的普罗米修斯——如此而已。迈克一直在强调这个。你是上帝,我是上帝,他是上帝,所有能灵悟的都是上帝。迈克和我们其他人是一样的。当然,他是一个卓越的人。要是换一个不那么高尚的人来传授火星人的知识,他说不定会把自己树成个无聊的神仙。迈克不屑于这种诱惑。普罗米修斯……仅此而已。”

  朱巴尔慢吞吞地说:“把火种带给人类,普罗米修斯可是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别以为迈克没有!他的代价是每天工作二十四个钟头,一个星期七天,就为了教我们怎样用火柴又不会烧着手。吉尔和帕特不许他这么干,逼他每个星期休息一晚,那是我来之前很久的事了。”卡克斯顿笑道,“但你别想阻止迈克。这地方到处是赌场,而且因为赌博在这儿是违法的,大多数地方都诈赌。于是迈克把他的休息时间拿来赌钱——拿来赢钱。他们袭击他,想杀了他,麻醉药、肌肉男,什么都试过。最后人人都知道了,他是这儿最走运的人……从而吸引了更多的人来到我们的礼拜堂。最后,他们不让他走进赌场的大门——真是打错了算盘。扑克粘成一团、发不出牌来,轮盘不肯转,骰子每回都出十二点。到头来,他们只好投降……让他赢上几千块,再请他另外换家场子。只要他们讲礼貌,迈克挺好说话的。”

  卡克斯顿又补充道:“所以,反对我们的势力又多了一个。不止是弗斯特教徒和其他教派,还有赌博集团和城市的政治机器。依我看,纵火的是行家,弗斯特的打手恐怕并没插手。”

  他们说话时候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聚聚散散,带给朱巴尔一种特别不同寻常的感觉:这些人既不慌不忙、从容自如,又迸发出动态的张力。没人激动、没人匆忙……然而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就连那些显然没有事先安排的举止——比如相遇时的亲吻或问候——也不例外。在朱巴尔看来,每个动作仿佛都由编舞预先设计过似的。

  一种安详宁静却又不断递增的张力——或许说“期待”更合适些;这些人一点没有那种神经兮兮的紧张。它让朱巴尔联想到某些东西。是手术吗?就像一位高明的外科大夫,没有嘈杂,没有无谓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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