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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第十一章

  除了鲜血、苦难、眼泪和汗水之外。我没有什么可奉献的。

  ——丘吉尔,××世纪

  完成对麻秆们的突袭后——昏头弗洛尔死在这次突袭中,这也是杰拉尔军士长第一次以排长的身份空降——我们回到了船上。

  一个正在关闭舱门的飞船炮手问道:“下面情况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我简短地说。我知道他的问话是善意的,但当时我感觉一团糟,没有说话的愿望:替昏头难过,为我们能把伤员救回来高兴,同时满腔悲愤,因为这次救人没有意义。这些感觉之外,还加上精疲力竭却又快乐庆幸之感:我们又回到了船里,四肢都在,还能动弹。再说,你怎么和一个从来没空降过的人谈论空降?“是吗?”他说道,“你们这些家伙日子过得可真轻松啊。游荡三十天,工作三十分钟。不像我,一天三班倒守着炮位。”

  “是的,我想是这样吧。”我应了一声并走开了,“有人生来就幸运。”

  “大兵,少跟我吹牛冒泡。”他冲着我的背影喊道。

  这位海军炮手的话里还是有些正确的地方。我们这些星船伞兵就像从前机械化战争中的飞行员:漫长繁忙的军旅生涯可能仅仅只有几个小时和敌人面对面作战,剩下的都是训练、准备、出发——随后返回、调养修整,准备进入下一个循环,并且在战斗间隙不断练习,练习,练习。过了三个星期之后我们才再次空降,而且落在围绕着另一颗恒星旋转的另一颗行星之上,这是一个虫族的殖民地。征途漫漫啊,即使有了切伦科夫推进器,恒星们还是相距遥远。

  同时,我也拿到了下士的臂章。果冻给我提的名,在我们排没有自己的委任军官的情况下由黛拉卓尔船长予以批准。理论上,士官补缺在获得舰队伞兵司令部认定之前,不得颁发正式军衔。这种做法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么高的伤亡率,机动步兵序列里的空缺远比那些可以用来补空的人多。果冻说我是个下士,我就成了下士。余下的都是走个形式。

  但是那个炮手说我们“游荡”,这话就不对了。足足五十三件装甲动力服需要检查、维护,战斗间歇必须检修,更不用提武器和特殊装备了。有时,米格拉希奥会认为某件动力服无法修理,再由果冻加以确认,随后,船上的武器工程师弗雷中尉也许会认为他手头缺乏备件,也无法修理——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一套新的动力服就会从仓库中取出,从冷状态调到热状态。这个让人激动的过程需要二十六个工时,还没有算上那个要穿上这件动力服的人所花的时间。

  我们一直忙个不停。

  我们也有娱乐。任何时候总有好几场竞赛,从岗位能手到荣誉班等等。还有,我们的爵士乐队可能是方圆几光年内最好的一个(可能也是惟一的一个)。约翰逊中士吹着小号领导他们演奏着甜美的圣歌。有需要时,他带领他们和着音乐的节奏撕下舱壁上的钢皮。在那次技术高超的飞船手动回收之后,排里的金工技工一等兵阿齐·坎贝尔给船长做了一个罗杰·扬号的模型,我们都签了名,阿齐把我们的签名刻在模型的基座上:献给迷人的飞行员韦蒂·黛拉卓尔,拉萨克的硬汉子敬上。我们还邀请她到船尾和我们一起用餐,“铁汉强拍”爵士乐团现场演奏,随后一个二等兵向她献上模型。她流下了眼泪,吻了他——还吻了果冻,果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得到V形臂章之后,我必须和尖子把我俩之间的事摊开来捋顺。

  果冻让我继续担任副队长。这可不妙。一个人在仕途上应该一步一个脚印,我应该先成为一个班长,而不是从一等兵副班长的位子上直接跳到下士副队长。当然,这一点果冻也知道。他的想法我知道得很清楚,想让这个作战单位尽力保持中尉活着时的结构,也就是说,不更换班长和分队长。

  但这样一来,他就给了我一个十分棘手的难题;我手下的三个下士班长的资历都比我老,而且,如果约翰逊中士在下次空降中牺牲了,那不仅意味着我们会失去一个好厨师,也意味着我会接手指挥这个分队。在战斗中,只要我下达命令,任何人都不应该产生丝毫犹豫。我必须在下次空降之前扫除任何猜忌的阴影。

  尖子是问题的关键。他不但是这三人中资格最老的,还是个职业下士,年纪也比我大。只要尖子接受了我,其他两个班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船上我和他之间没有起过任何冲突。肩并肩救了弗洛尔之后,他一直表现得挺礼貌。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没有起冲突的机会。我们在船上的工作不在一起,只有例行集合时才能碰头。我们之间的谈话也非常简短,没什么内容。但是你可以感觉到,他没把我看成一个可以给他下达命令的人。

  所以,我在休息时间找到他。他正躺在床上看一本书,《太空突击队员对抗银河系》——故事编得倒不错,只是我怀疑一个作战单位怎么能有这么多冒险经历,差错却那么少。船上有一个很好的图书馆。

  “尖子,我正在找你呢。”

  他向上瞟了一眼,“是吗?我刚刚交班,现在是休息时间。”

  “我得和你谈一谈。把书放下。”

  “什么事这么急?我得读完这一章。”

  “得了,别读了,尖子。如果你等不及想看完,我可以告诉你结尾。”

  “你要敢说,我非揍你一顿不可。”他到底把书放下,坐直了,听我说话。

  我说:“尖子,我想和你谈谈队里的结构。你的资格比我老,副队长应该由你当。”

  “唉,又来了。”

  “没错儿。我想你该和我去见约翰逊,让他和果冻解决这个问题。”

  “你真这么想?”

  “是的,本来就该这样。”

  “是吗?听着,矮子,让我来和你说个明白。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那天救昏头时,你的行动很迅速。以后救人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但如果你想要一个班,自己去找一个,别盯着我的。我的小伙子们甚至不会替你削土豆。”

  “说完了?”

  “我想说的就这些。”

  我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但我得确认才行。

  好了,这一来就好办了。但是我还有件事;我刚巧注意到澡堂需要清洗……我觉得或许你和我应该解决这个问题。放下你的书……果冻说过,士官没有交班的时候。”

  他没有立即跳起来,只轻声说:“矮子,你真的觉得有这个必要吗?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有意见。”

  “看上去像。”

  “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

  “至少我可以试一下。”

  “好吧。去把问题解决了。”

  我们走向船尾的澡堂,赶走一个正要洗个并非必要的澡的士兵。我们关上门。尖子说:“你有什么限制条件吗,矮子?”

  “这个……我没想杀死你。”

  “接受。不许打断骨头,不准故意使用任何使我们无法参加下次空降的手段。你觉得行吗?”

  “行。”我同意,“唔,我想我得把衬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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