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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于是,在宋子文、吴铁城、杜月笙等人的规劝下,张学良下定决心,趁此机会,首先戒毒,然后立即出洋考察、休养,并将此事呈报蒋介石。张学良戒毒之心由来已久。热河之战后期,内外艰难的处境使他无烟几乎无以生活。身心枯槁憔悴,不但严重影响了他引兵征战,而且留给外界一个活脱脱东亚病夫的模样。联想到他的不抵抗政策,国人无不对他厌恶顿增。他毕竟才30岁出头,国难家仇待他去雪,痛苦委屈他要去消。他要戒毒,从头再来。不久,张学良的澳大利亚籍顾问端纳为其请得上海疗养院院长、美籍名医米勒替张戒毒。

  戒毒生活开始后,痛苦折磨得张学良脱了形。几次烟瘾发作时,张学良口吐白沫,满地打滚。有几次医生都看不下去了。准备略作退让,延长戒毒期。但张学良狠下了心,他似乎把这几年来的痛苦、屈辱、仇恨都归结在毒瘾之上,发了誓要一次戒成。每次毒瘾将犯时,他便让副官长谭海把自己捆在椅背上,并当着众人的面把铮亮的手枪“啪”地拍在身边桌上,吼道:“难受时谁要是帮忙,到时可别怪我六亲不认,打死谁活该。”

  男儿之耻莫过怯懦、屈辱,莫过杀父之仇不能报。张学良身为男儿,又是东北3000万父老的父母官,这沉重的压力终于征服了难以想象的苦痛。再说王亚樵1个月的期限并不长,到时即使王亚樵炸不死他,在中国再闹个满城风雨,张学良也丢不起这个人。

  内外压力,终于促使他一次戒毒成功。4月初,张学良病情已稳定下来,枯黄的脸上终于有了红润,这不但令张本人大感振奋,更令张学良身边的人欢呼雀跃。

  张学良有了一种新生的感觉。

  4月10日,张学良偕夫人于凤至、密友赵四小姐及卡尔佛医生,从上海登上了一艘意大利邮轮,远渡重洋,赴欧洲考察。

  此时,王亚樵限定的1月期限即将结束。

  3年多后,当张学良在西安发动兵谏时,不知王亚樵作何感想。如果3年前上海的一颗炸弹结束了张学良的生命,那中国全国抗日局面又不知要拖到何时,中国的历史也许就是别一个写法。

  14. 长城,古老的御术难御敌

  1933年3月,张学良在蒋介石的逼迫下,放洋出走西欧。

  张学良前脚走,蒋介石后脚就委任了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的新委员长。刚从江西“剿共”前线大败而归的总指挥何应钦代理了张学良的职务,进驻中南海居仁堂,主持华北军事。

  此时的华北,随着中国军热河战败,已是边关告急战云压顶。

  危急时刻,蒋介石把曾留学日本、在国内被视为“亲日派”的何应钦放在多事之秋的华北,完全体现了南京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既定国策。华北不似东北,蒋介石对东北可命令部队不放一枪而后退,东北毕竟易帜归入中央不算太久,对华北他却不敢。华北是中国北方的中心,有着象征着大中华的千年古都北平。放弃华北,无异于放弃半个中国。

  何应钦赴华北前,蒋介石指示这位“位极人臣”的国民党军第2号人物:此去华北,应拒日军于长城各口外。军事上迫不得已时,可与日军交涉停战。

  何应钦上任几天后,便向华北各部队颁下战斗命令:

  命傅作义将军率所部第7军团防守独石口,傅作义可设军团部于张家口;

  命已与敌在热河交过手的王以哲第7军先防守古北口,待中央军徐庭瑶第17军到达后再换下整补;

  命宋哲元率29军防守喜峰口,将日军顶在长城防线的突出部外;

  冷口方面的防务由商震率第32军担任。

  此外,由长城撤下来整补的东北军也得到命令:整补完毕调北宁线天津以东及冷口以东布防。驻节察省多伦的孙殿英41军须坚守多伦以东地区,威胁敌后,使日军不能不顾及身后。

  长城,2000年前秦始皇抵御外敌人侵的古老工事,想不到又成了2000年后中国抗击外敌人侵的唯一工事,中国人,该为中国数千年悠久而辉煌的历史而骄傲,但也不能不为今日武备的废驰而痛心。秦皇时代,毕竟没有飞机大炮,但今天,中国军队必须面对这些。

  3月9日,喜峰口要隘首先告急。

  当时,防守喜峰口的是万福麟东北军第53军,该军虽有5师另1旅的庞大编制,但自热河之战兵败凌源、平泉后,士气低落、无心再战。29军王治邦旅下午说好当晚29军便可接防喜峰口,请万福麟部再维持半日,待旅前卫抵达。但就在王治邦的111旅接近喜峰口时,日军服部、铃木两旅团的前卫队开始进攻喜峰口。万福麟军扼守喜峰口天险的1个旅竟在日军一阵炮击后望风而逃,丢了喜峰口高地。

  29军援兵眼睁睁地看着喜峰口落入日军之手,又是气愤又是焦急。王旅气愤不过,当即令最先赶到的师特务营投入战斗,夺回喜峰口。

  喜峰口,是长城诸口隘仅次于古北口的第二大险关。关口高地,对口内、口外都是居高临下。万福麟部轻易失关,给接防的29军带来了极大的困难。特务营虽为全师主力,但面对日军猛烈的炮火和关口高地上泼来的雨点般的枪弹,打碍十分艰苦。黄昏时分,营长王宝良率部争夺高地时中弹身亡,全营攻势受挫。恰在此时,增援的王长海团到达,迅即投入战斗。山上山下,一片混战,王团虽无力夺回喜峰口,但至少压住日军,使其不敢出击。

  3月1日,赵登禹、王治邦、佟泽光3个旅的主力一夜奔跑,按时赶到了前线,迎头击退了向下冲击的敌军。一整天,喜峰口前线枪炮隆隆、硝烟弥漫。几座小高地上,双方反复争夺,谁都不肯退缩一步,但谁也无力打垮对方。

  11日,双方冲上杀下,又是一天激战,战况仍然胶着。日军兵力有限,几次反击都被击退;29军向山上仰攻,携枪不易。营、连长一声令下,士兵们身背大刀片,腰别手榴弹向上硬攻,无奈火力不足仍无法突破敌防线。

  当晚,29军改变策略,决定以王治邦旅正面抗击,而以赵登禹旅2个团、佟泽光旅2个团出潘家口、董家口,绕袭敌左、右侧背。两日来尝到装备劣势苦头的29军在付出较大的伤亡代价后,终于想到了这么个以长击短的大胆办法。

  夜半,两支连日苦战的疲惫之师出发了。几天来,长城内外连降大雪,雪到地上结成冰。赵、佟旅官兵虽然疲劳,但雪夜行军,奔袭敌后,士气十分高涨。拂晓前,赵登禹旅按计划到达敌特种兵宿营区;佟泽光旅亦快马疾进插向敌右侧后。

  突袭前,旅长赵登禹把第一线突击任务交给了董升堂团。董升堂是赵登禹手下的一员虎将,膀大腰圆,有一身好武功。夜袭日军,大刀、武功将是隐蔽行动的好办法,赵登禹关键时刻又想到了董团。董升堂欣然受命,背插两柄鬼头刀,率全团扑向三家子、小喜峰口;与此同时,王长海团也悄悄地乘夜暗摸向狼洞子及白台子敌炮兵阵地。白天,鬼子的炮打得邪乎,晚上大炮不能上刺刀,王团绝不会放过这些厉害的铁家伙。

  雪夜,天冷得厉害。苦战数日的敌军人困马乏,正拥被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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