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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炮手们心情缓和了,都积极地准备转移阵地,有说有笑的。周司令看在眼里心中很高兴,看了看其他炮手都分散开了,一个个躲在掩体里在灯光下擦拭自己的轻武器。他们悄悄在阵地里转,他对身后鲍果说:“一个处处为祖国珍惜针头线脑的人才能担当起祖国人民给予的重大任务。”他看看腕上表到点了。

  哨子嘟噜嘟噜响了。哈连长又出现在阵地中心位置了,问道:“各班长到了吗?”回答“到了!”他说:“我们就要撤出阵地了,这行军和构筑新阵地两大任务一定要做好。各班领汽车。”山岗上一片汽车声,开进阵地牵引大地,又过有十分钟,连长下命令:

  “发动车!”

  “登车!”

  指挥车上人员太多了,周司令他们工作组分开坐在前边的侦察车、通讯车、指挥仪车、器材车里了。炊事班大老马一边把水壶往侦察车上搬,一边对车上人说:“哎,帮把手,把水壶放在前边。我是打前站,保证你们一到就把水烧开,饭备好,保证在新地上吃饺子。我们炊事班车装满货了,又是米,又是面,又是寝台车,又是食堂车,比骑高头大马强百套。”他上车一看帮他忙的是周司令,他们木好意思地说:“这,这怎么好。”

  周司令说:“怎么,我不吃饭吗?”

  马达齐鸣,在这静静的夜里高炮又出征了,每个炮手的心都激动跳动得更欢了。

  行军开始了。哈连长站在指挥车上,身子紧贴着驾驶篷,脚下垫两个炮弹箱子,像一尊塑像似的站在上边,全副精力注视着前方。山风呼呼地削着耳朵。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大概是饿了,从背着的饭包里掏出块饼干嚼着,两眼注视着下山的路子。通讯兵郭奎靠着车厢板睡觉,他睡得够香的,梦中嘴里叨咕着:通信兵的电话线炸断,它连在我心上。打起仗来还要扛炮弹呢,为祖国效劳嘛。

  哈连长看着身边战士心里想:这五天五宿的连续战斗,战士们够疲劳的了,全靠坚强的意志在支持着。滚滚黑云迎着炮车滚向南方,他仰望飞奔的云彩,像是大炮车开的慢了。烟车在山路上行驶,美机炸的弹坑,炸了填,填了炸没法弄平坦。像走在横垄地上一样,车身被拧扭颠簸地嘎吱吱怪响,山谷里玻璃树叶子被秋风扫得沙沙响,远处不时传来美夜航机投弹轰炸的动静,不时有村子被炸弹炸毁,被烟火吞没,火光烧红半边天。

  哈连长入朝三年了,他所看见的朝鲜大地上,一块块土地都在燃烧,一片片山岗烧得连一棵树都不生长了,青青的松林,烧得只剩下几根糊焦焦的树桩子,门前流着溪水的小村子,布满了美国空中强盗炸出的弹坑,在这些弹坑里,也不止一次看到白发的阿妈妮插秧苗时,炸死在稻田里,收割的季节阿妈妮抱着稻插被美机扫射永远也站不起身来了。对这些凄惨的景象,他不止一次想:可不能让背后的祖国出现呀……他参加志愿军入朝那天,老婆刚生下儿子两天,老婆要他死钉钉坐在身边不动,她眼圈是一汪水,只要张嘴一说话,眼泪准会址成串的淌下来。她后来终于说:“孩子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就能回来了吧?”对这样天真的问话,他又能怎么回答呢?他迈门坎走出屋的时候,孩子哭了,他听见老婆哭着说:“狼来啦,虎来啦,爸爸给你打死它……”

  前边路上是山洞子,连长在沉默地站着,鼻子一吸气,车还是猛劲往前跑,他大声喊道:“停——车——!”用拳头擂鼓似的捶着驾驶篷。嘎——!车子猛地煞住闸。车身猛地往高一额,连长身子往前一窜动,立足不稳,一只脚登空了,从炮弹箱子上滑下来,脚板踩在通讯兵郭奎的肩膀头上,他梦中翻个身喃喃地说:“这箱炮弹,真够重了,放心吧,连长我扛动了。”连长心里真难受,郭奎平日是个机灵汉子,落地一根针,他都听出蹦几蹦,现在猛踩他一脚都未醒。

  哈连长对侦察兵说:“前边山洞不通风了,还有股火药烟气味。打红、黄两颗信号弹!”这是要后边车停下来,摆好射击位置,遇见敌机偷袭立刻开炮。他说完两腿一是跨出车箱,跑到侦察车跟前,一手板住车门说:“往前开!”他这一套干得很利索。他到洞子跟前跳下车,边往洞子跟前走,边掐路边几个草叶用舌尖一舐说:“哎,这么苦。”走到公路洞边上看清楚了,敌人用重型炸弹,在山洞上边投下一组,虽然没把山洞炸穿,但在巨大震动下,把洞内震塌方了。

  调司令从侦察车下来,他用无线电台要通师的另两个团,命令迅速地往保卫目标大宁、清川两江铁路交叉点集中进入阵地,把火力分配好,组织好火网,堵住这个团被隔住的火网。

  哈久样已经探看明白了,他回来说:“山洞中间被震塌方了,估计没有完全堵死,因为还可以体会出两头通风。这样排除山洞中塌方,如果石块塌下的不多,可用一个小时排除完。如果退回去再走另一条路必须三个小时。他当班排长们讲清楚了,他决定排除塌方。他要钻进洞里查看清楚。

  “警报!”突然地面防空哨枪响了。四架夜航轻型轰炸机飞临公路附近,兄弟部队炮火展开了射击。美机在被驱逐当儿,一架夜间蚊式侦察机沿公路飞过去了。显然是施以威力侦察。同时二连撤出阵地也被侦察了。

  贺刚挠挠后脑勺子说:“这家伙飞得太低了,我给草人正经人摆地穿好了衣服,我还给他戴顶帽子,不然还真露了馅呢。”

  哈久祥连长指定在他进山洞时,全炮连由指挥排长负责,后头由指导员负责,他说完带着侦察员钻进了山洞去了。大家要拦住连长,害怕山洞有毒气熏了。连长笑着而又严肃地指了山洞说:“我是煤矿工人,钻过的洞子有这山洞几百个长。不要紧张,我们都带着防毒面具呢。”他就这样带头地去执行任务。

  周司令明白这哈连长非要抢出这被堵在半路时间。他感到有这么好的干部,威兰的飞机都要败下阵去。

  大家守在山洞外边,通讯员守着电话机子。郭奎一边放线一边跟连长进山洞了。大家都担心洞中出问题。等有一分钟,都感到比一天还长。“丁铃铃”电话铃响了,指挥排长抓起电话,听着高兴地放下耳机子说:“准备由炮一排出两辆牵引车,每个班出五名同志。连长在洞里,快行动,进去拉石头。”很快两辆车拉着战士进了山洞子。

  过25分钟,哈连长他们装满两车石头,车倒退着开出来,十几名战士和连长都被黑烟子连亲带染地成了灰人,只有眼珠子和牙齿是白的了。他们为了多装石头都是跟在车后跑出来的。

  周司令很受感动,他见哈连长两只手都擦破流血了,原来有个战士没戴手套,他用电律照见了,在摸黑里把手套给了战士。

  哈连长看看腕上表,走到周司令跟前敬个礼说。“周司令,我们能把时间抢出来,美机翅膀压不住我的炮车轱辘。”他说得那么坚定有力。

  周司令抓住哈连长的手,说:“哈连长,你是干部的榜样,你战胜了美机翅膀。”

  哈连长下命令通过山洞,他仍然在前边第一辆车上,问司机:“小刘,要注意钻山洞子。”

  “连长,我能钻出山洞去。”

  “钻出山洞算啥,你要给我抢出二十九分钟来,给你立功。”

  “放心吧连长,俺是青年团员。”

  二连安全地钻出了山洞。司机边开车嘴里愉快地唱着:

  金达莱花火炭红,
  插在车头当车灯;
  盘山路上走平道,
  咱也立个国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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