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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六 　　我们来自卡拉丹。以我们的生活方式而言，那里就是天堂。在卡拉丹，无论是现实生活中的天堂，还是精神世界中的天堂，都没有必要花心思去营造──我们能够看到，天堂就在我们身边。然而，过上天堂般的生活，通常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所付出的代价，与其他生活在幸福中的人完全相同──我们变得柔弱，丧失了强悍之气。 　　──摘自伊如兰公主的《穆哈迪谈话录》 　　＊＊＊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了不起的葛尼·哈莱克。”那人说。 　　哈莱克站在圆形的洞穴办公室里，看着坐在对面金属办公桌后面的走私贩。那人穿着弗瑞曼人的长袍，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这表明他常吃外星球的食物。办公室的陈设完全照抄太空护卫舰的舰桥──有通讯设备，有电视屏幕，沿着呈三十度弧面的墙壁摆放，还有遥控武器射击联控装置。办公桌同时充当投影系统，影像投射在没有东西遮挡的一段弧形墙面上。 　　“我是斯泰本·特克，埃斯马·特克的儿子。”走私贩说。 　　“那么，你就是那个让我欠下一份人情的人了，谢谢你提供给我们的帮助。”哈莱克说。 　　“啊哈……感谢。”走私者说，“坐。” 　　一把椅子从屏幕旁边的墙里伸出来，是飞船上用的座椅。哈莱克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感到十分疲倦。从走私贩身旁一个黑色的屏幕上，他可以看到自己的镜像。他盯着自己那张坑坑洼洼的脸，阴晦的脸上写满了疲倦，横过下颌的墨藤鞭痕愤怒地扭成一团。 　　哈莱克把目光从自己的影子上转开，盯着特克。他在这位走私者身上看到了家族的遗传特征：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笨重身躯，突出的浓眉，岩石般平板板的脸颊和鼻子。 　　“你的人告诉我，你父亲死了，是被哈肯尼人杀死的。”哈莱克说。 　　“如果不是哈肯尼人杀的，就是你们中的叛徒杀的。”特克说。 　　愤怒战胜了哈莱克的部份疲倦，他直起身体：“你知道那个叛徒的名字吗？” 　　“我们还不能确定。” 　　“瑟菲·哈瓦特怀疑是杰西卡夫人。” 　　“啊……那个比·吉斯特巫婆……也许吧。但哈瓦特现在是哈肯尼人的俘虏。” 　　“我听说了。”哈莱克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们还要讨论另一桩交易──如何杀死更多哈肯尼人的交易。” 　　“我们不会做任何有可能引起别人注意的事。”特克说。 　　哈莱克的身体一僵：“可是──” 　　“至于你和你那些被我们救出来的人，欢迎你们到我们中间避难。”特克说，“你说到感谢，很好，那就替我们干活，还清你们欠下的人情。能干的人我们总是需要的。但尽管如此，只要你做出一件公开对抗哈肯尼的事，我们就会除掉你。” 　　“他们杀了你的父亲，伙计！” 　　“也许吧。如果真是这样，我要告诉你，对那些不假思索就贸然行动的人，我父亲的回答是：‘石头钝，沙子闷，但傻瓜的怒火比石头更钝，比沙子更闷。”’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不采取任何行动了？”哈莱克讥讽道。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我要保护我们与宇航公会的协议，而宇航公会要求我们谨慎从事。要毁掉敌人有的是其他办法。” 　　“啊……啊。” 　　“这个‘啊’倒是说对了。如果你想找到那个巫婆，那就找吧。但我要提醒你，你也许太迟了……还有，我们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哈瓦特很少犯错误。” 　　“可他居然允许自己落入哈肯尼人之手。” 　　“你认为他才是那个叛徒？” 　　特克耸耸肩：“只是个理论上的推测。我们认为那个巫婆死了。至少，哈肯尼人相信她死了。” 　　“你似乎知道很多有关哈肯尼人的事嘛。” 　　“线索和暗示……流言和直觉。” 　　“我们有七十四个人。”哈莱克说，“既然你希望我们加入你们，那么，你一定认定我们的公爵已经死了。” 　　“有人已经见过他的尸体了。” 　　“那个男孩──保罗少爷也……”哈莱克想咽口唾沫，却觉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 　　“根据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他与他母亲一起，在一次沙漠风暴中失踪了。看样子，就连尸骨也永远别指望找到了。” 　　“这么说，那个巫婆也死了……全都死了。” 　　特克点点头，“还有，那个野兽拉宾，据说将再次登上沙丘星的权力宝座。” 　　“兰吉维尔的拉宾伯爵？” 　　“是的。” 　　怒火涌上哈莱克心头，好长时间才压下胸中的愤怒。他喘着气，粗声说道：“我自己有一笔账要跟拉宾算，他欠我一家人的命……”他摸着下颌的伤疤，“……还有这个……” 　　“时机未到，不该过早冒险。”特克说。他皱着眉头，望着哈莱克下颌颤抖的肌肉，充血的眼中一闪即逝的凶光。 　　“我知道……我知道……”哈莱克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和你的人可以先跟我们干，然后寻找适当的时机离开阿拉吉斯。有许多地方──” 　　“我解除我对部下的一切约束，他们可以自行选择。但既然拉宾在这儿──我留下。” 　　“以你现在的心态，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你留下。” 　　哈莱克怒视着走私贩：“你怀疑我的话？” 　　“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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