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枪编年史(42)

四二

　　“浸毒的飞镖。”河风说。坦尼斯转过头看向平原人，第一次好好地打量了这座监牢。他们被关在一座竹子盖成的牢房里。龙人在外面守卫着，手上拿着细长、弯曲的剑。牢房外面，数百个龙人聚集在营火旁，营火之上是……

　　“没错。”史东说，看到坦尼斯惊讶的表情。“一只龙。更多的神话故事，雷斯林会很高兴的。”

　　“雷斯林──”坦尼斯走到盖着斗篷、躺在牢房角落的法师身边。年轻的法师发着高烧，身体却冷得发抖。金月跪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不停地将他的白发往后拨。他昏迷不醒，身体不停地扭动着，口中说着奇怪的话，有些时候喊着含混的呓语。卡拉蒙则坐在弟弟身边，脸色几乎一样苍白。金月看到坦尼斯疑问的眼神，哀伤地摇摇头。河风站到坦尼斯身旁。

　　“她在他脖子上找到这个。”他说，食指和拇指小心地夹着一支羽毛镖。他看着法师，脸上没有关怀，只有同情。“谁知道他血液里面现在有几种毒呢？”

　　“如果我们手上有水晶杖的话──”金月说。

　　“没错。”坦尼斯说，“它到哪去了？”

　　“那里。”史东说，嘴不自然地扭曲着。他指指前方，坦尼斯的眼光穿过数百个龙人之后，发现水晶杖包在金月的毯子里，放在黑龙的前面。

　　坦尼斯伸手抓住笼子，“我们可以逃出去，”他跟史东说，“卡拉蒙可以把这些竹子像树枝般的折断。”

　　“泰索何夫如果在的话，他也可以把这些像树枝般地折断。”史东说，“然后，我们只需要将数百名龙人解决掉就成了，更别提那只龙了。”

　　“好吧，别讽刺我了。”坦尼斯叹气道。“有人知道泰斯和佛林特的下落吗？”

　　“河风说他听到泰斯的警告声之后，紧接着就听到扑通的落水声。运气好的话，他们跳下树干躲进沼泽中。运气不好的话──”史东话没说完。

　　坦尼斯闭上眼睛。他觉得非常疲累。疲于战斗、疲于杀戮、疲于在烂泥中不停地跋涉。他渴望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但是他反而张开眼睛，走到笼边，摇着竹条。龙人守卫转过身来，手中拿着武器。

　　“你会说通用语吗？”坦尼斯用克莱恩上最简单的通用语，非常慢地说。

　　“我会说通用语，很明显地比你说得好。”龙人不屑道。“你要干嘛？”

　　“我们队伍里有人受伤了。我们希望你能够治疗他，给他那种毒镖的解药。”

　　“毒？”龙人看着牢内。“喔！没错，那个法师。”怪物喉中发出咕噜的声音，显然是笑声。“他看起来伤得很重，对吧？那种毒可是效果神速。我们不能让魔法师活着，即使关在笼子里也很危险的。别担心，他不会孤单的，你们其他人很快就会跟他一同踏上黄泉路。事实上，你应该忌妒他，因为你们可不会死得那么轻松！”

　　龙人转身跟它的同伴说话，拇指比着笼子的方向，两人都发出那种咕噜的笑声。坦尼斯觉得心中的愤怒渐渐升高，回头看着雷斯林。

　　法师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金月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感觉脉搏的跳动，随即便摇了摇头。卡拉蒙哀伤地嚎叫着，眼光落向外面两个谈笑着的龙人守卫。

　　“停下来！卡拉蒙！”坦尼斯叫道，但已经太迟了。

　　壮硕的战士像是只受伤的凶兽般狂吼着，扑向龙人。竹条被撞碎，碎片划开、割伤他的肌肤。卡拉蒙心中充满着杀戮的冲动，根本连眼也不眨一下。当战士通过面前时，坦尼斯扑上他的背，卡拉蒙像只熊般轻易地把他甩开。

　　“卡拉蒙，你这个笨──”史东咕哝着和河风一起扑向卡拉蒙，盛怒的卡拉蒙毫不在乎地带着他们两人继续往前冲。

　　转过身，一个龙人举起了它的武器，卡拉蒙一拳把剑打飞。怪物被卡拉蒙打得昏倒在地上。几秒钟之内，六个龙人就举着弓箭把战士团团围住。史东和河风把卡拉蒙扭倒在地上。史东坐在卡拉蒙背上，将他的头按入泥中，直到卡拉蒙放弃抵抗，发出啜泣的声音。

　　就在那一刻，一道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营地。“带那个战士过来！”那只龙说。

　　坦尼斯感觉背上的汗毛直竖。龙人们放下武器，转头面对黑龙，它们惊讶地注视，嘴里喃喃自语。河风和史东站了起来。卡拉蒙仍然倒在地上不住地啜泣。龙人们不安地彼此对望着，靠近黑龙的龙人则赶紧退后，绕着它形成一个半圆。其中一个龙人，坦尼斯从它的盔甲和穿戴上推测是个队长之类的家伙，走向一个呆望着黑龙、嘴巴张得老大、穿着袍子的龙人。

　　“怎么搞的？”队长问道。龙人用的是通用语。坦尼斯冷静地听出来，猜想它们是属于不同的种族，穿着袍子的很明显身兼牧师和法师。两种怪物没办法直接用自己的语音沟通。擅长作战的龙人则看起来十分地沮丧。

　　“你们的波札克牧师呢？它得要告诉我们怎么办才行！”

　　“我族里的高阶牧师不在这里。”穿着袍子的龙人很快就恢复镇静。“龙飞到这来，将它载去与猛敏那大王讨论有关水晶杖的事了。”

　　“但那个牧师不在的时候，那只龙从来不会说话的！”队长降低声调。“我的手下不喜欢这样，你最好赶快想些办法出来！”

　　“怎么这么慢？”龙的声音像是尖啸的风声一般。“把战士带到前面来！”

　　“照着龙所说的做。”穿着袍子的龙人用爪子比划着。几个龙人很快地冲向前，把坦尼斯、史东和河风都推回破碎的笼子中。它们把流着血的卡拉蒙拉起来，拖到龙的前面站着，背对着营地中央熊熊的烈火。他旁边放着蓝色水晶杖、雷斯林的法杖，还有他们的武器和背包。

　　卡拉蒙抬头面对着这只怪兽，眼中满是泪水，脸上则挂着许多竹子碎片所造成的血痕。那只龙低头看着他，全身笼罩在营火冒出的烟雾中。

　　“卑贱的人类，我将会好好处置你们的。”龙嘶嘶地说。当它开口时，它缓慢地挥动巨大的翅膀。龙人们吃了一惊，开始向后退，有些还不小心跌倒。很明显地，它们知道将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

　　卡拉蒙无惧地瞪着这只怪物。“我弟弟快要死了！”他喊道。“随便你怎么处置我，我只要求一件事，给我剑，好让我可以奋战而死！”

　　巨龙尖声笑着；龙人也加入它，跟着一起发出可怕的咕噜声。当巨龙的翅膀振动时，它的身体开始前后摇摆，彷佛想扑向战士，一口将他吞掉。

　　“这将会很有趣。给他武器！”巨龙命令道。它巨大的翅膀搧出烈风，从火焰中吹出许多火星来。

　　卡拉蒙推开龙人守卫，用手擦擦眼睛。他走向那堆武器，挑出自己的剑。接着他面向巨龙，脸上露出哀伤、无奈的神情。他举起了剑。

　　“我们不能让他就这样牺牲！”史东粗声说道。他向前一步，准备跳出笼子。

　　突然他们身后的阴影中传来一个声音。

　　“……坦尼斯！”

　　半精灵转过身。“佛林特！”他惊讶地说完，立即警觉地注视着龙人守卫。但它们都专注地看着卡拉蒙单挑巨龙的奇观。坦尼斯很快地跑到笼子后方，矮人躲着的地方。

　　“快离开！”半精灵命令道。“你帮不上忙的。雷斯林快死了，那只龙又──”

　　“那是泰索何夫。”佛林特简单地说。

　　“什么？”坦尼斯瞪着矮人。“别胡说八道。”

　　“那只龙是泰索何夫。”佛林特耐心地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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