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奇幻小说 > 高能预警 | 上页 下页


  巴黎瞥了一眼保罗,两人咯咯笑了起来。“它已经卖出去了,包括上面那块墨水印子,卖了七万五千英镑。”巴里说道,“就像我总说的那样,人们以为自己买的是艺术,但事实上,他们买的是故事。”

  保罗给我们都满上了酒。“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你,”他对那女人说道,“斯图尔特,巴里,我想我们该一起干杯。敬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我们重复了一遍,一饮而尽。这一次我没有留心不要饮酒过量,我现在需要酒精。

  接着,就在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个名字的时候,保罗说道:“卡珊德拉,这位魅力非凡又天赋过人的年轻人,我想你一定已经认识了,斯图尔特·英尼斯。”

  “我认得,”她说,“事实上,我们是老朋友了。”

  “来说说吧。”巴里说道。

  “嗯,”卡珊德拉说道,“二十年前,斯图尔特把我的名字写在他的数学练习册上。”

  她看起来和我那张素描画很像,确实像。或者说,像那些照片里的那个姑娘长大了的样子:脸上轮廓很深,看起来很聪明,又很自信。

  我这辈子从没见过她。

  “你好,卡珊德拉。”我说。我实在想不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们在我公寓楼下的酒吧里。它不只是酒吧,还提供食物。

  我发现自己和她聊起天来,就好像她是一个从儿时就已熟识的老朋友。我提醒自己,她并不是。我是这个晚上才见到她的。她的双手上依然还留着墨水污迹。

  我们扫了一眼菜单,点了同样的食物——果蔬小点——等菜上来的时候,我俩先吃的都是菜叶包,然后再是鹰嘴豆泥。

  “你是我编造出来的。”我对她说。

  在说这句之前,我还说了些其他的事,首先我们谈到她的社区剧团,谈到她是怎么和保罗交上朋友的,谈到他向她提供了这份工作——今晚的表演值一千英镑——还谈到了她有多缺钱,不过她接下这个工作主要还是因为它听起来像是一场有趣的冒险。不管怎么说,她表示,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她没法拒绝。她觉得这就是命运。

  接着我便说了那句话。我担心她认为我疯了,但我还是说:“你是我编造出来的。”

  “不是,”她说,“你没有。我的意思是,显然你没有。我活生生地在这里。”接着她说:“你想碰碰我吗?”

  我看着她。看着她的脸,她的身姿,她的眼睛。她拥有我对女人梦想过的一切,我在其他女人身上未能寻到的一切。“是的,”我说,“非常想。”

  “我们先吃完晚饭。”她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有多久没有女人了?”

  “我不是同性恋,”我抗议道,“我有过女朋友。”

  “我知道,”她说,“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努力回想。是布里吉特吗?还是广告公司派来跟我一起去冰岛的那名设计师?我不太确定。“两年,”我说,“也可能是三年。我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你曾经遇到过。”她说。她打开手袋,那是个体积巨大、软绵绵的紫色袋子,她从中拿出一个硬纸板文件夹,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它角上都已经泛黄了。“看到了吗?”

  我记得它。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它在我墙上挂了好几年。她看向一边,就好像在和幕帘后的什么人说话。卡珊德拉,纸上写着,1985年2月19日。纸上还有个签名,斯图尔特·英尼斯。看到自己十五岁时的笔迹,总是让人既窘迫却又有点温馨。

  “1989年我从加拿大回来,”她说,“那时候我父母离异,妈妈想回来。我想知道你的事,你在做什么之类的,所以就去了你以前住的地方。房子已经空了。窗子全都破了。现在没有人再住那里面。他们已经拆掉了骑马场,这让我觉得挺伤心的,我从小姑娘的时候开始就很喜欢马了,但我还是进去那栋屋子走了一圈,找到了你的卧室。虽然所有家具都搬空了,但那显然是你的卧室,它闻起来就像是你的气味。还有这张画,还钉在墙上。我想没有可人会漏掉它的。”

  她微笑起来。

  “你是谁?”

  “卡珊德拉·卡莱尔。三十四岁。曾经的女演员。失败的剧作家。现在在诺伍德经营一家社区剧团。戏剧疗法。有客厅出租。一年四部戏,外加研讨会,还有一场圣诞剧。你又是谁呢,斯图尔特?”

  “你知道我是谁。”接着我又说,“你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对吧?”

  她点点头,说道:“可怜的斯图尔特。你就住在这儿的楼上,对吧?”

  “是的,有时候会有点吵。但这儿乘地铁很方便,而且租金不贵。”

  “那让我们结账,然后上楼去。”

  我伸手想去触碰她的手背。“现在还不行。”她说,在我碰到她之前,她把手抽了回来,“我们得先谈谈。”

  于是我们便上楼了。

  “我喜欢你的公寓,”她说,“就和我想象中你该住的地方一样。”

  “或许现在我该考虑换个更大的地方了,”我对她说,“但这儿对我来说确实不错。我的工作室采光非常好,虽然现在是夜间,你看不到效果,不过这对画画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带某个人回家的感觉很怪。这让你得以审视自己居住的处所,就好像你以前并不住在这里似的。休息室里有两张我的油画,那来自于我替艺术家做模特的短暂生涯(我没有足够的耐心长时间地站着或摆出某个姿势,我知道这有点失败),小厨房里有两张放大过的我的广告照片,楼梯上则摆着以我为封面的书,大部分都是些情感类小说。

  我带她参观了工作室,接着去卧室。她细细看了我那把爱德华七世时代的理发店椅子,那是我从肖尔迪奇区附近一处古迹里抢救出来的。她坐在那把椅子上,脱下了鞋。

  “你最早喜欢上的成年人是谁?”她问。

  “这个问题有点古怪。我想大概是我母亲?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大概三岁,要不就是四岁的时候,那人是个邮递员,名叫邮递员先生。他会开着他那辆小邮车,给我带来一些可爱的小东西一不是每天,就是偶尔——棕色纸包住的袋子,上面写着我的名字,里面可能是玩具或者糖果之类的东西。他的脸看起来很好玩,也很友善,鼻子圆嘟嘟的。”

  “真有这么个人吗?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常会编造的角色。”

  “他在室内也会开邮车。那车并不大。”

  她开始解开上衣的纽扣。上衣是奶黄色的,上面溅了几颗墨点。“你最早记得的是什么事?不是那种别人告诉你你干过的事,要你真正记得的事情。”

  “三岁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海边。”

  “你是记得这事吗?还是你记得有人告诉过你这件事?”

  “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她站起身,扭了几下,从裙子里走出来。她穿着白色的胸罩,深绿色的内裤,都有点旧,日常款,并不是你想给新恋人留下深刻印象时会穿的类型。我想知道脱去胸罩后,她的胸部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我想抚摸它们,用我的嘴唇去触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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