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梁凤仪 > 九重恩怨 | 上页 下页 | |
六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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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坐在车子内,正要回利通银行去,就收到小葛的电话: “有没有听到有关杜青云的消息?” “你说吧!” “他正在医院。” “是心脏病?抑或脑充血?”这是想当然的。 “不。”小葛的语音有一点的铜怅。 她竟同情杜青云吗? “杜青云有脑癌。” 我没有听清楚,问: “什么?” “脑癌,一时间发作了,不醒人事,才被送进医院去。我的舅舅正是主治医生,他昨晚给我说的。”小葛稍回一回气,再说下去:“这种绝症是会潜伏一个时期,毫无迹象,突然发觉,就已经太迟了。” 这么说,杜青云根本不是不堪刺激而昏倒。 换言之,随时随地,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还是会身罹绝症,生命是早晚间完结的事。 我吓呆了。 极度地难过难受难堪。 不是为杜青云,而是为自己。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恢恢天网的创造者是天,而不是人。 我苦苦计算、筹划、经营、去报仇。到头来,是为一个来日根本无多的绝症病患者陪葬。 我以我的毕生幸福陪葬。 一念至此,我整个人晕眩,眼前一黑,把电话摔下。 司机吓一大跳,慌忙大叫: “江小姐,江小姐!” 我挣扎着,摆摆手,试图坐直身子。可是,头还是很重,眼前景物,一片迷糊。 “我晕,有一点点晕!” 我只能含糊地说了这句话,就把头枕在座位上。 “江小姐,我这就载你去医院!” 我心里头其实是清醒的。 最低限度,有一个实在而明澄的观念在蠢动,我知道我宁愿永远不醒人事,不用再去面对自己的愚昧与过错,以及因此而带来的种种后果。 人死如灯灭。 什么都成过去,还教什么恩恩怨怨? 车停了下来,司机慌忙下车,紧张地说: “江小姐,你等等,好好的多撑一会,我走进急症室去要他们出来扶你进去。” 也不等我反应,他就飞奔走进医院。 医院? 杜青云就在这间医院吗? 转念之间,我看到了她。 极度的刺激,使我的晕眩减弱,我激动地坐直身子,定睛地看牢出现在医院大门口的陆湘灵。 她正朝着停车的方向走来。 我下意识地打开车门,扶住车身,亮了相。 陆湘灵也看到了我。 她止住了脚步。 我们互相凝望。 还是她先开了口: “你不用亲身来证实,杜青云是快要不久人世了,医生说,病一发了只不过是三个月内之事。” 我不知如何作答,仍觉得人有点摇摇欲坠。 “你已经大获全胜,请留步,不必再在一个垂死的人面前展露你得意洋洋的微笑,他已经承受及将要忍受的痛苦,实在够多了。” 我连一句:你误会了,也出不了口。 “江小姐,至于我,你更不必顾虑。没有比败在自己手上更能令一个人痛苦。我甚至不能怪责你设下了单逸桐的馅饼,接受挑战的人始终是我。我无从抵赖,我哑口无言,我输得很惨,却是口服心眼。因而。请放过杜青云,不要进去示威了。” 我缓缓地坐回车子上去。 没有解释,因为解释不来。 刚才陆湘灵的一番话,其实,我也有资格说。 没有比败在自己行差踏错之上更痛苦、更气愤。 陆湘灵并不知道,我跟她,现在都是同道中人。 司机跟医院人员推着轮椅出来时,陆湘灵已经远去。 我没有进医院去,只直挺挺地坐在车厢内,嘱咐司机: “请把我载回银行去!” 我重复: “听见没有?现在,立即载我回去!” 小葛差不多是亦步亦趋地从电梯口直跟我走进办公室,她一直惶恐失色,絮絮不休地问: “老板,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的?真吓死人,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回家去休息。” 我以为是司机把刚才我晕眩的事通知了她。 “没事没事,少担心!司机是什么时候摇电话回来告诉你的?” “不是你的司机告诉我的。”小葛仍然紧张,“老板,今早市场上已经把这件事传开了,是真有其事?” 我有点错愕,问: “小葛,究竟你指的是什么事?” “霍守谦对你无礼的事。” “天!” 我霍地跃坐到皮沙发上去,双手抱住头,又要昏过去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怎么叫人受得了? 怎可能连霍守谦昨晚的事都会立即成为街知巷闻的传言与笑话? “坊间怎么说?” “你并没有听到吗?” “请你告诉我。” “都说霍守谦是大笨蛋,枉作小人,赖蛤蟒想吃天鹅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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