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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第三章

  小学跳了一级,小学毕业被保送上了市重点初中;初中又跳了一级,初三被保送到市重点高中,十六岁高三被保送到K大学英文系。学生做成这个样子,自己也觉得算是到家了。大学毕业后工作了两年多,就决定留学了。仿佛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反复无常,孜孜不倦,永不安宁?

  ——杨一

  §1 认识才女杨一

  天舒和杨一是在一次演讲会上认识的。

  大舒到美国的前半年生活轻松,这个轻松不是对生活的应变自如,恰是她对生活的误解。一个月一千来元的奖学金,虽不多,可美国学生也不过如此。没有生活压力的日子使她颇具“精英”意识,热衷于校园里大大小小的演讲。S大学的演讲总是络绎不绝,演讲者包括著名的政治人物、诺贝尔奖得主。天舒不仅自己去,还拉着同学去,更是不肯放过唐敏。唐敏看着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轻松自在的日子。

  越发感叹:“一代便是一个世界。”

  杨一也是一个经常出人这些场所的人,而且观察着学习着。

  用“明眸皓齿”四个字形容杨一是准确的。杨一谈不上多么靓丽出众,只是有双大大的黑眼睛,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水汪汪”的眼睛,使她的整个脸显得极其聪慧。牙齿洁白整齐,一笑就快乐地跑出来。短短的头发,与随处可见的长发女子相比,帅帅的,就像日本漫画书上的卡通人物。她常常发言,口若悬河、锋芒逼人。天舒注意到她,盯着她看,作为女生,欣赏起靓女来有更多的便利。天舒当时想,不说别的,就依仗着这份自信、朝气也让人看好,有足够的资本骄傲。

  一次散会,天舒跑过去对杨一说:“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好吗?”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天舒来自广州,一开始认识杨一这个北京女孩时,听她说话觉得很有意思,什么“你丫”、“就那个啥”。像“拿糖”一词,天舒以前就没听过,问杨一,她说是“把我当小孩呀,拿颗糖就想把我给打发了”的意思。天舒觉得这个词实在是妙,她前二十年怎么就没听过呢?杨一则很诧异天舒的国语如此纯正,她说美国中餐馆的广东老板讲起国语都很爆笑的。天舒有些哭笑不得,就像小时候她问为什么父亲有胡子、母亲却没有一样。她在广州一直受普通话教育,会讲流利的普通话,不是一个中国人的本分吗?可到了美国,许多人却称她是“BILINGUAL(双语言者)”,不是指英文和中文,而是指普通话和广东话。这让她啼笑皆非,广东话是一种方言,什么时候变得与国语相提并论了?

  天舒说:“以后我要向你学学,你懂的东西很多。”

  杨一说:“除了听演讲,你应该去选一些文科的课,像历史、艺术啊什么的。”

  “我是学生化的。”

  “甭管你是学什么的,都要了解美国社会,进入美国主流社会。”

  天舒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道美国主流定义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对一个外国人又意味着什么,反正听得满怀大志。

  后来在实验室又遇见杨一,才知道杨一的男朋友就是她同实验室的美国学生Eric。天舒更是感叹自己与杨一有缘,两人成了好朋友。两个漂亮女生走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杨一是个才女,这是公认的。

  杨一什么都懂,也自以为什么都懂。

  天舒说她二十六岁时就会是一位博士了,这会让她很光荣,这也一直是她的心愿。杨一说:“那你知道什么是博士吗!博士在先秦只是一般博学者的称呼。汉武帝时创办了大学,太学里的老师就是博士。那时博士的选拔比现在严格多了,武帝时只有七人,宣帝时十四人,元帝时增为十五人。

  哪里像现在博士一抓一大把。“听得天舒脸上灰灰、心里凉凉,好像在说,你的小尾巴快收回去吧。

  杨一什么都懂,不懂的问题她也要搞懂。

  有一次,她与天舒谈论媳妇到底是谁的老婆。天舒在南人K大,说媳妇是儿子的老婆;在北方长大的杨一说,媳妇就是自己的老婆,且坚持北方人的说法是对的。天舒说,她在国内时看电视剧,曾听见男人这样的对白:“好呀,有媳妇伺候着,又帮我擦背又帮我按摩……”南方人听起来很邪恶,总以为是秦可卿的故事。不过也没有办法,中国文化,北方领导南方。杨一说,现在也不见得是北方领导南方了,应该说是富裕地区领导不富裕地区。以前谁都说广东话难听,像不开化部落的语言,现在广东最富,谁都以自己能夹带几句广东话为荣。可是媳妇到底是谁的老婆还是没有搞清楚c第二天,杨一跑来告诉天舒,我查过了,你们南方人是对的。因为在古文中,“息”通“媳”,“息”即“子”。

  《战国策》里写:“老臣贱息舒棋,最少。”这里的“息”就是指儿子。

  天舒忙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查资料呀!”杨一说。

  杨一什么都懂,不懂也装得很懂。

  虽然平时喜欢开玩笑,关键时候讲话却很有水平,经常是“从这个角度分析”、“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听这个架势,就是很懂的样子。在天舒与她认识的六个月里,她已经全方位地从各个角度剖析过天舒及天舒周围的一切,当然包括天舒的室友和同学。而且大量地使用判断句:“应该从宏观上进行判断。”“你这种说法是片面的。”……杨一讲话精确得像美国前国务卿考戴尔。赫尔。有一次,赫尔坐汽车经过一片草原,一群绵羊在草原上走过,车上有人说,这群羊刚刚被剪了毛。赫尔说,这个结论基本上没错,至少面对我们的这一边是这样的。

  杨一很好学,从不浪费时间,多数都处于“一边……一边……”的状态。比如她每天早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报纸,还不时地圈点着;晚上一边做饭,一边听新闻,嘴里还念念有词。再比如,杨一看新闻节目,常常发表感想,这个词用得巧妙,那个问题提得深刻,随手就记下什么。

  天舒说杨一像八脚章鱼,时刻处于吸取营养的状态。问杨一这样累不累?杨一说,如果天舒不概括形容,她自己并不觉得,可能从小到大一直这样,不觉得了。她说要“SEEMUCH,STUDYMUCH,SUFFERMUCH(多看多学多经历)”。

  “我觉得你一定会成功的。”天舒说,“你这种人要是不成功,什么样的人才会成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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