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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琢磨着福建的黄龙号就要起航这件事。他爸告诉他,让阿芳上黄龙号上已不成问题,具体下一步怎么做,得等他的指令。

  丁国庆目前的住处,他已从斯迪文的话里摸清了。加上这几次见到林姐,也从她的装束、情绪上看出了破绽。他十分了解女人,不管她多么能干,一旦爱上一个人,终究要露出变化的,这种变化女性是最难掩盖得住的。林姐的变化,不要说他,就连斯迪文也觉出来了,自打了国庆到达纽约后,林姐周末在曼哈顿的时间越来越少。斯迪文不仅性情急,而且直率到快把话挑明了的程度:“再这样下去,我他妈的也找个安乐窝,抱个小妞养着去,收账的活儿谁爱干谁干吧。”这虽然是酒后的牢骚,可郝仁从中看到了缝隙,闻到了点火即着的火药味儿。但是他不敢点,他还要做些准备。会点火,还必须得会救火,从一片烧着的烟雾里,达到目的的人才算真正会点火。不会点火的人,是点着了火而无法控制,让火情任意曼延,最终不仅一无所获,甚至自己也会葬身火中。

  斯迪文失宠,正是由于丁国庆得宠,丁国庆得宠的原因很明显。可据邮仁判断,林姐想收拢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一根筋的野汉子,心里头有那个阿芳,他是丢不下她的,以前他为阿芳拼过命,今后他为阿芳仍然会玩命。

  如林姐放弃丁国庆,让阿芳赴美与丁国庆团聚,并且帮助他们另谋生路,斯迪文同林姐又恢复叔嫂团结合作关系,那就会使我无缝可钻,这种局面对我是最为不利,郝仁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可为什么他又责成他爸放阿芳出境,尽快上船赴美呢?他有他的打算。

  他认为,阿芳如果来不了美国,就不能与丁国庆团聚,时间一长,丁国庆一旦失去信心,林姐就会趁虚而入,真有收拢丁国庆的可能。丁国庆一旦归属林姐旗下,她就会如虎添翼,这个不要命的小子,武功不凡不算,主要是他有头脑,有魄力。他一旦上来,自己一定是他席上的第一道菜。

  直接铲除丁国庆,眼下还不是时候,也没有这个能力。就是真地能把他弄死,反倒损失了自己全盘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棋子。

  阿芳来纽约有百利而无一害,她的到来定会出现大乱。唯一使他担忧的,就是林姐如真地放弃对丁国庆的爱恋,那就反倒弄巧成拙了。自己是放虎归山,会成为丁国庆的枪下鬼。为了防止林姐改变对丁国庆的热衷,加深斯迪文对嫂子的怨恨,他必须得让林姐倒在丁国庆的怀里,他一定要立即得到斯迪文的信任。

  再下一步,就是随着阿芳的出现,林姐会横加阻拦,丁国庆再次大打出手,与林姐反目为仇,自己清君侧的目的就达到了。要使丁国庆与林姐反目,就必须使用阿芳这张王牌。为了不让阿芳与丁国庆团圆,就得毁掉阿芳。毁掉阿芳的屎盆子一旦扣到林姐的头上,这场混战就再也解释不清了。到那时,游刃在混乱当中的自己,必可从中谋到权力。

  郝仁翻了个身,巨大的水床,浮动着他那干瘦的身体,使他的思维更加清晰。他听着那群洋姑娘已经和这三位兄弟开始了混战,他更加得意。他欣赏着自己几个月来的成果,设计着下一步的计谋。

  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如何毁掉阿芳,还得使丁国庆明确地知道,毁掉阿芳的是林姐,是她那罪恶的嫉妒心。他考虑了几种办法,都认为不太稳妥。最后他决定,为了不使这一机密泄露,派他表弟祝洪运上黄龙号控制住阿芳,之后毁掉她,但又不能让她死,让她做一个说不出来,倒不出去的活人。这个活人还必须让丁国庆看到,不仅看到,还得证明这一切都是林姐干的。

  他把这个方案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想好后,得意得笑了起来,水床随着他的身体摇动。他望着彩色天花板,好象自己就在黄龙号上,他似乎看到了漂在太平洋上的那艘货轮,看到了阿芳被水鬼们蹂躏的场面和跑过来向他乞求的眼神。

  斯迪文左臂搂着一个高头大马的白姑娘,右臂抱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黑姑娘,把她们往水床里一推,狂笑着扑了上去。他一边狂笑,一边叫:“大哥,你太素了,来点荤的。酒,上酒。”

  郝仁一跃,立即从酒吧台上拿来两瓶白兰地,一瓶仍给斯迪文,一瓶自己打开,和姑娘们嘴对嘴地喝了起来。

  斯迪文嘴一沾酒,又疯了起来。他和郝仁一人骑一个,狂奔起来,直至人倦马乏。

  斯迪文点上支烟,又给郝仁也点了一支,喘息了一会儿说:“大哥,说实在的,你刚来的时候,我还真没看得起你,总觉得从大陆来的人,不会生活,不懂得享乐。可如今我是甘败下风了。”斯迪文不无感慨地说。

  “哪儿的话,老弟,我是在你的开悟下才刚刚明白。可惜这窍开得太晚了。”

  在这里说中文,是个最好的场合,他们说的话洋姑娘们一点也听不懂,她们只知卖力地做着她们的各项服务,他俩则随意谈天说地。

  “大哥,嫂子要是知道你在纽约这样,那可就……”

  “什么?嫂子?嫂子算什么。她要是敢有半点儿不驯服,下次你跟我一起回大陆,我叫你看看大哥的本事。”

  “看什么?”

  “看看我怎么换嫂子啊。那块儿地盘是我的,女人有的是,我一天就可给你换两个嫂子。哪像这里……我们那儿的女人没地位,那儿的嫂子不值钱。”

  “是啊,这里的嫂子可就……”

  郝仁一听马上接上话茬:“斯迪文,别这么比,你的嫂子,不,林姐,她就是不一样。她不仅是你的嫂子,也是我的嫂子。她,应该说,她是咱们的家长。”

  “家长?”斯迪文把怀里的姑娘猛地一推,坐了起来。

  洋姑娘莫名其妙地说了声:“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你怎么啦?)”

  “臭女人!”斯迪文一脚把那洋姑娘蹬到了一边,笑道:“女人、家长,都不要,都不要了。”

  郝仁也学着斯迪文的样子,把女人踢开,高叫:“对,女人,臭娘们儿,不要,都不要管我们了。”

  两个人抱着酒瓶,连喝了几口,一个劲儿地狂笑着,笑得又仰倒在水床里。

  “不过,女人也有好的。”郝仁煞有介事地说。

  “没有,一个没有。”听话音,斯迪文喝得差不多快醉了。

  “继红就是个好女人。”

  “她?她好能管屁用?她能给我多少钱?她只是个跟包的,跑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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