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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这个,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你还是先说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你真地能救他?”阿芳睁大了双眼问,那眼神里有绝望、悲痛,还掺杂着一线希望。

  林姐看了她一眼,肯定地说:“对!”

  “你能让他再回来?”

  “对!”

  “天哪!我的恩人哪!”阿芳哭着就要给林姐下跪。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林姐没有站起来扶她,调过头去,偷偷地也擦了一把泪。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怀疑你的能力,怀疑有什么用?一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没有人再理我的时候,只有你,你还敢叫我说话,说真话,这已是苍天对我的垂怜了。国庆啊!她能不能真地救你,我不知道。可我也得说出来呀,不然你的死太冤枉了!”阿芳踉跄着奔到窗口,仰望着天空,像是对丁国庆倾诉衷肠。

  林姐不阻拦她,也不可能去阻拦。她不知怎么了,她的心脏和双手会这么剧烈地颤抖。

  阿芳愈发激动,近乎歇斯底里地哭嚎:“上天真有眼,派了你来救我们。如果真能如愿,我俩将永生永世感恩戴德孝敬你,哪怕是做牛做马……”

  “阿芳。”林姐打断了她的话:“阿芳,冷静冷静,慢慢说。”

  阿芳抬起头,看了一下林姐的眼,望了望房屋的四周,开始讲述起她和丁国庆的真实故事。

  “我叫陈碧芳。两年前,我刚入福州师范大学就和他相爱了,学生会组织新老同学相识会,在永乐海滨的公共浴场吃过野餐,大家都下了水。我刚刚换好游泳衣,就走来一个二流子。他非说要教我,我说不用,我会。可他哪里肯依,拉着我的胳膊就往海里拖。我执拗不过他,被他拉下了水。我在前面游,他在后面追。没想到他个子矮,又不太会游,没几下,他就喊起了救命。我只好再游回来,和其他同学一块儿把他救上来。在回家的路上,他找来他的哥哥拦住了找。他哥哥问我为什么欺负他弟弟,我说我从来没有欺负人。他说,你不会没听说过郝仁郝义这兄弟俩吧。我当时听了心里一惊,很害怕。郝仁说,如果今天晚上到金海岸卡拉OK大包间,给他弟弟赔个罪,认个错,就不难为我了。

  “我正不知怎么回答,突然发现郝仁郝义身后站着一个大个子。我当时只是害伯,连那大个子的脸都没注意。回到家后,左思右想不敢去。眼看时间就快到了,心里急得真不知道该怎么力。我深知公安局局长的这两个儿子不好惹一县里的漂亮姑娘被他俩糟蹋的不下十几个。就在我为难的时候,在我房间的门缝下有个纸条塞了进来。我急忙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事情我已摆平,你不用去了。那时,我不清楚是谁写的。以后我跟国庆好了,就问他,他不承认。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国庆不善言表。可是我觉得他的肌肉都会说话。我总是感觉到,他那身健美发亮的肌肉,时不时地,在我左右闪动。我知道,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

  “整整两个学期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那两个坏蛋也从没再找我。

  “放暑假了。夏天的福州,实在闷热,一天得冲上三、四回凉。在我家的院子里,有个室外冲凉间。夜里热得睡不着时,我会经常起来冲个凉,再接着睡。有一天傍晚,我冲完凉,发现挂在门外的乳罩不见了。我穿好了衣服正纳闷,忽听见墙外好象有人在吵架。我出了大门,远远望去,一个小个子在前面跑,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是谁,可是那小个子手里抢的白乳罩是我的,绝不会错的。一转身,发现门前站着怒气冲冲的丁国庆。

  “阿芳!”林姐猛然喝住她:“不要再讲了!”

  “我?……你?……”阿芳看见林姐的头上滚动着豆大的汗珠。

  “你……”阿芳看她身体有些晃动,马上过去扶住她。

  “等等。等等”林姐边说边擦汗。

  “对不起,我……”阿芳十分诧异。

  “别讲。别讲乳罩这段……往后说。”林姐的情绪相当低沉。

  阿芳慢慢地坐回了原处,“后来,我和国庆就好上了。幸亏和他好,不然,我不会活到今天。县里人都知道,被郝家那两个恶棍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

  “同国庆好了以后,我才真正了解他。我觉得,别人对他总是误解,认为他是个一根筋的鲁莽汉子,没有意识,没有思想。不,他有,他什么都有,他只是不会说话呀。别看不会说,他可会写。谁能知道,他是个天天作笔记的人。他的日记本要是拿出来,那是一部著作,一部论述男人的著作。我能背下来第一页上的话:男人是什么?简单,负责生衍、保卫繁殖。男人头上的器官太多,视、听、嗅,要这些管什么用?男人的头上,最重要的应是那张嘴,要么紧闭,要么就张开。言语是多余的,它喷出的本就是血浆,生命、蛋白、泉水。因为在里面涵容的是正义、纯真、无畏。

  “国庆就是这样的男人,最高尚的也是最圣洁的。他最恨男人的软弱、低头、不前、退缩。可是像他这种好人,为什么世上不容他呢。”阿芳显出无限的不解和惆怅。

  “阿芳,对他本人不要再评论了。我要听上个月所发生的事。”

  “上个月的事,再清楚不过了。他挣了点儿钱,也想让我高兴高兴,就带我去歌舞厅。可郝仁、郝义早已跟踪设下埋伏。我俩刚一进门,就围上来一堆人。郝仁问国庆,今天服不服,国庆摇头,郝义一声喊上,围在我俩身边的那些人不问青红皂白,上手就打。国庆头顶挨上一铁棍,他急了,夺过铁棍就劈出一条血道。他带着我往回跑,后面的人紧追。我跑不快,郝义抓住了我的头发。国庆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照着郝义就是两刀。那些人吓坏了,一下子就跑散了。国庆没有再跑,把我送回家,叫我全家出去躲一躲,说完转身飞快走了。我明白,他还是不死心,要去追杀那伙人。没想到,他去了县公安局,去找郝鸣亮算帐。”

  “好了,阿芳,我清楚了,谢谢你,真是谢谢你。”林姐说着站起身来。

  “谢谢我?”

  “是,阿芳,谢谢你。”

  阿芳不明白地站起来,目光呆滞地望着林姐。

  “阿芳,从今以后,你就把他忘了吧。我已决定把他带走……”

  “他不会死?”

  “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他还能活在世上?”

  “也许你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他还能话,他还能活,这是真的吗?”

  “真的。”

  “天哪!”阿芳扑向窗口,对着天空高喊。那声音,像是要把浓雾驱散,那声音,像是要把天幕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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