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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但是,我仍然雄心勃勃地要把那个姓王的小子“挖”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先朝那个小洋房走去,按响了门铃。门开了,一个打扮得俗不可耐的胖女人出现在门口,惊奇地盯着我:“你要找谁?”

  还没容我开口,岛本一步抢了上来:“还是想打听那个姓王的中国留学生。”

  一见岛本,那女的立刻不耐烦了:“不是已经告诉你好几遍了吗?我们这儿压根没住过姓——王——的!”

  “真对下起,这么一遍又一遍地麻烦您,”我赶紧插进话去:“您知道不知道这附近——比方说您隔壁的简易公寓里——从前有没有住过中国来的学生,男的。”

  “简易公寓的事你干嘛不去问它的房东?我又不住在那儿,我怎么晓得?”

  “那么请问您知道它的房东……”

  “除了我们家的事,别的我一概不晓得。”她的气越来越粗了。

  岛本在身后捅了捅我,我知道确实没戏了,只好赔礼道歉地退出来。

  是啊,简易公寓里住过什么人,只有房东知道。可房东本人是不会住简易公寓的。上哪里去找呢?不管怎么说,既然花了时间,路费,好不容易跑来了,不敲开一个一个的门总不能甘心。我朝旁边的简易公寓走去。

  “算了吧,结果是一样的。”岛本在一边直劝我。

  “你在外边等我吧,我一个人上去再问一下。”我独自爬上楼梯。这个小破公寓楼上楼下一共才六个门。我一扇一扇地敲过,没人应。每个门上挂的姓名牌也全是日本人的名字。莫不是这小子改名换姓不想当中国人了?我忿忿地想着。敲到最后一间,门开了,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站出来,虽然一看就知道她不姓王,我还是挺高兴:

  “对不起,我想打听一下这楼里有没有住着一个中国留学生,男的?”

  “不知道,”她困惑地摇摇头:“我跟邻居们没有来往,不了解别人的事情。”

  “那么你听到过什么人讲中国话吗?比方说打电话的时候或者来客人的时候。”

  她又摇摇头:“从来没有听到过。”

  没办法,我只好从楼里走出来,看见岛本正跟一个邮递员说话。只听邮递员说道:

  “这一带好象没有从中国来的信,姓王的这个姓,也没见过。不过我调到这里才半年,以前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我又上了对面一座公寓。还是一扇门一扇门地敲。到了第三间,我感觉里面有动静,就使劲敲,不开,敲得更使劲。于是听到里面的人朝门口走来。我正高兴,只听门“忽拉”一下子拉开了。一个头发蓬乱睡眼惺松的男人怒气冲冲地朝我嚷道:

  “你死敲个什么!一到星期天就来敲门,敲个鬼嘛!逼我搬家还是怎么着?!”

  我目瞪口呆。岛本正巧上来了,连忙替我向他道歉。他一见岛本火更大了:

  “又是来找那个什么中国人?简直活见鬼了!”“嘭”,门关上了。

  “跟你说不要再这么问了,没用。”岛本把我往楼下拉,“咱们去派出所打听打听看,不行,我再去区里调查,反正一定帮你找到他。这总行了吧。”可我还是紧盯着每个门上的姓名牌不放过,唯恐会漏掉个”王“字。

  到了派出所,岛本将几次找人的情况对警察讲了一遍。警察一边翻着一大本一大本的户口簿,可惜没有找到。

  ”在我们这里登记注册的人一般都是在这里有固定产业的。”警察对我们说,“姓王的留学生是个学生,没有固定产业和职业,只是一个房客,这种人在居住上流动性很大。所以找起来很困难。当然还可以通过简易公寓的房东去打听。”

  “问题就是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住在什么人家里还是单身住在简易公寓里。只知道这么个地址门牌。”岛本说。

  “那么这样吧,”警察耐心极了,“我们先按照这个地址门牌去找一找有关的房东,有了消息打电话通知您,好不好。”

  “只好麻烦你们了。”于是岛本把自己公司名称,家里电话一一写下来给了警察,又把派出所的电话也记了下来。

  不久之后,派出所来了回话。说是经过一番调查,那一带的确没有住着姓王的中国留学生。他们分析他早已搬走了。至于说搬到了什么地方,别的人当然不可能知道,唯一的办法只有直接去问他的保证人。

  “快给你的朋友写信去,”岛本象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似地,“叫她立刻去她男朋友的家,把他日本保证人的姓名,职业,住址,电话全打听清楚了告诉你。我们只要知道了他的保证人在哪儿,就不怕找不到他了,对不对?”

  于是,我只好如此这般地给我的女友发去了一封信。

  很久很久,女友迟迟不回信。岛本竟等得比我还心焦。一见面总要问:

  “还没来信吗?真奇怪,为什么没有信呢?”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我的女友才回信告诉我,她自己已在北京街头撞见了那个男朋友,并且知道他早就跟别人结婚了。我将这个消息告诉岛本,她听了以后沉吟了半天才不无惋惜地说:

  “我没能帮上这个女孩子的忙,太遗憾了……”

  第三三章 弟子篇——田村

  《朝日新闻》社外报记者田村宏,是我所教的第二个学生。他跟我学习中文的时间并不太长,中途因为突然被调到印尼担任驻外记者,学习被迫中断了。尽管我们已经“再见”很长时间了,但这个四十开外就秃了顶,戴着酒瓶底子般厚的高度近视镜的人,却一直停留在我的记忆当中不肯退去。

  本来,新闻记者的工作是极紧张的,尤其是在《朝日新闻》社,又尤其是在它的外报部。偏偏田村又是外报部里一位业务“大拿”。结果,几天几夜回不了家,睡不了觉的事,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有一次,我等他上课等了快两个小时还不见来。我好生奇怪,他这个人向来认真,不会旷课呀。再等还不来,我才想起应该给他挂个电话问问。电话打到他家,没人接。电话又打到报社,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他。我告诉他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他却连歉也不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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