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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埃娃用鼻子笑了一声,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没讲话,突然说:“我和他吹了。”

  “和谁?”

  “你见过。”

  我知道了,她指的是俄亥俄的男朋友。我晃着手里的杯子,让葡萄酒在里边转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心里不是太好过,我和他好了好几年了,当学生时的苦日子都是一起过来的。”她说。

  “不容易啊,非分不可吗?”

  “自然啦。”

  “为什么?”

  “太复杂了,一两句话讲不清楚。”

  “很不错的一个人,我不是还跟他聊了几句吗?”我试探着问:“是不是在那方面不和谐?”

  “谈不上,谈不上,不是特别好,但没有问题。你这人三句话不离本行。我们的问题不在这儿,很复杂,恩恩怨怨,我现在是心如死灰了……”

  再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了,究竟是劝她合呢,还是劝她分?或者拿出一些事例来帮她分析分析?都不合适。关键是我不知道要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好,说实话什么位置都不好。

  她忽然侧过身来,用手拍着我的膝盖说:“我和他啊,刚开始很简单,他是书呆子,我懂的也不太多,以为就那么一两种方法。后来我跟一个美国同学交往过一阵,才开了窍,这事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和他借了一些录像带来看,慢慢地我们改善了很多,我确实挺喜欢这个,好像纯粹是生理上的需要,比一般人要强烈,我有好几个女朋友,她们就说无所谓,没什么兴趣。也许她们说的是假话,我就想不通为什么会没兴趣。”

  过了一会儿,见我不说话,她问我:“你不高兴?”

  “没有啊,为什么不高兴?”

  “我说的太多了。我好傻呢,是不是?有些话最好不说,我也知道,但一高兴,哗哗哗全说了。你没觉得我是坏女孩吧?”

  “哪儿的话呀这是,这跟坏有什么关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话虽是真话,但我琢磨的是她跟我说自己傻不傻、坏不坏这些干什么?以前我们的话题从来没涉及过所谓个人内心方面的事。

  “听说你和周珊珊不错?”她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是啊,不错,在北京就认识。你和她熟吗?”

  “不熟,我听陈克文的太太说的。”

  “我们俩现在做生意呢,当人贩子。”

  她说:“给我也喝两口葡萄酒,不然肯定睡不着了。天都快亮了。”她支起身来,接过我的杯子,一下就给喝干了。“不错不错。”然后躺下来,拉拉被子盖好。

   她突然在被窝里笑起来,说:“你这个人谎话好多哎!”

  【16】

  在第一次跟周珊珊上床失败后,我又充满信心地尝试了第二次,这种自信是从埃娃身上找回来的,我确信我在这方面一点毛病也没有。但结果还是不行。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反复告诉自己我行、我没问题,这不过是偶然的暂时的,马上就会过去的,都没用。我就像一截再也不能导电的废电线一样,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心情别提有多沮丧了。周珊珊对我越温柔、越体贴,我就越觉得自己像根废电线。

  我们的关系变得非常尴尬,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好像要证明点儿什么,可到头来又什么也证明不了。如果我就此罢休,和周珊珊彻底断掉,那倒也罢了。问题是我根本做不到啊!我再是一个洒脱之人,这点面子总还得要吧。我感觉周珊珊也很矛盾。她可能早已经讨厌我了,但即使要甩掉我,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用这个理由来甩。她不能让自己承认,自己仅仅是因为性,才和一个男人上床的。她是这种人,需要在两性关系上涂上一层爱情,精神、理想之类的明亮色彩,在做爱的时候才会心安理得。可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才把她卡在今天这个位置上,动弹不得了。越想这个,我越泄气。有时我真想干脆对她说:“你赶紧把我甩掉算了!还等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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