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海外故事 > 绿卡——北京姑娘在纽约 | 上页 下页
四〇


  “那好,换人。”

  “不过……”“没什么不过的。她要是厉害,就拿出点钱把她打发走,要是不厉害就先吓唬吓唬她。”

  张力听在耳里,眼泪不住地从脸颊上往下流,流到嘴里苦涩苦涩的。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使她再也按撩不住,想冲出门去,马上就走。可是,那绿卡怎么办?Y.Y.W.继续办身份还有可能吗? 一定要向张老板先问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前功尽弃。

  她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擦干了眼泪,推开了门:

  “张老板,张太大,不用你们轰我,我马上走,不过,我得问清楚,我的身份你们还继续办吗?”

  张太太不慌不忙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就是张小姐吧,谢谢你。这一回你帮了我家很大的忙,至于办身份,Y.Y.W.已解体,恐怕我们无能为力了。”

  ”那我这半年多的工资怎么算?”

  “难道我先生没付你工钱吗?”

  “当初答应帮我办身份,所以工资定得不合理,现在不办了,要还给我正常的工钱。”

  “正常的工钱应该是多少?”

  “一小时就算三块五,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工作穴个月,你算算吧。”

  “24小时都工作,难道你不睡觉吗?你卖给男人的睡觉钱,应不止三块五一小时吧!”

  张老板缩在沙发里一言不发,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瞧着墙壁。

  张力急了:“我……我现在就去找律师,控告你们!”

  “就怕你没这个胆量!”

  “我有!”

  张太太上前一步,露出一脸的凶相,紧逼着问:“你有?你有什么?你有胆量告你自己是学生签证非法打工,你有胆量告你自己偷人家汉子,诈骗钱财未遂?你有,你有个屁!”

  张力背起了行李,一摔门走了。

  夜又黑,又冷。她没有掉泪,没有抽泣,迎着从大西洋刮来的寒风低着头往前走。一股强风吹得她打了—个趔趄,她咬着牙,校正自己的步伐,继续朝前走,朝着回纽约的巴士站定去。

  一辆新奔驰车,从后面追来,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张老板的脸。他叫她的名字,请她上车。

  她没有止步,没有回头。

  张老板从车窗里伸出一支手,手里拿着一大叠美金。

  她没有止步,没有回头。

  张老板硬把钱塞进她的怀里,她抄起钱来,用劲打在张老板的脸上。

  她没有止步,没有回头。

  这就是为什么吉米、铁花新开张那天直到深夜三点她才赶到的原因。

  她一大早从铁花家出来,没有去找律师而是去了哥伦比亚大学,她报考了商学院,准备迎接新的学期。她认定了,这是她唯一的出路,她决不再动摇了。

  “花王庄”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知名度一天比一天高,回头客一天多过一天。

  开张两个月来,几乎是天天爆满。排队等吃饭的人,都站到了门外,预约定餐的电话从不间歇。整个这条商业街,就算“花王庄”最红火了。

  这条街上,除了少许的几家洋人开的炸鸡店、理发店和小型杂货店,剩下的几乎全是中国餐馆。

  “花王庄”生意红火,可是其他各家餐馆的老板,也并不怨恨,因为“花王庄”确实为这条街招探了不少生意。来不及等的客人,自然也就到其他餐馆就餐。

  就连房地产公司也跟着大作宣传,在拍卖和出租这条街的其他店面时,广告词中加了一旬这样的话:“此地段处黄金地段,‘花王庄’就开在这条街上,因此地价看好。”

  “花王庄”的生意之所以这么好,查理也算是帮了大忙,他经常带他的朋友来这里吃中餐,还常常熔耀他和这家老板娘的师生关系。他的朋友不仅夸赞菜看好吃,还常常拉着铁花园他们 一起拍照,留个纪念。每逢这个时候,铁花总是笑着走过来。但是她绝对避免和查理站在一起。因为有两次,她站在查理身边时,查理把她搂得太紧了,紧张得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最近,查理还把学校的教职工请到“花王庆”开Party(派对),一坐就是二、三十口子,满满地占了半个餐馆。

  吉米对查理这样的客人极为热情,从不怠慢,有时还常常送一些饮料,或放在桌上一瓶香摈,说:“It is free。”(免费。)今天是查理的小女儿戴安的15岁生日,PARTY的地点又定在了“花王庄”。光戴安的同学,就来了不下几十个,加上那些喜欢吃中国菜的家长,晚餐几乎都被查理包下来了。

  祝戴安生日挟乐的歌唱完了,铁花送来了一份特大蛋糕。

  戴安切蛋糕时,查理走过来问铁花:“你喜欢戴安吗?”

  “太可爱了。”

  “戴安告诉我,她也非常喜欢你。”

  “谢谢,她妈妈呢?”

  “我们分居已经快半年了。”

  吉米走过来,握住查理的手说:“太谢谢你了,查理。你总是这样照顾我们的生意。”

  查理说了声“不客气”,又扭头朝铁花看了一眼,铁花没有看他,她正看着蛋糕上小蜡烛跳动着的烛光。

  自开张以来,吉米和铁花的生活节奏变快了,觉得时间根本不够用。每晚回到家里都不能立即休息,总要先把一天的帐目算清,信用卡的收据点清,开出去的买单排好号码,又把收进来的现金 一块,两块,十块五十块地分好类,捆成把,等明早吉米去银行存入帐号。

  吉米几次提议,买台点票机,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时间,可铁花不肯买,倒不是为了省那几百块钱,而是为了点钱过瘾。

  她说:

  “我用手点钱,有一种快感,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今天进了多少帐,什么时候还完贷款,什么时候可以给你买新车,什么时候可以结婚,什么……”当然什么时候可以办绿卡的话,就没往下说,还用说下去吗?那是自然的事。

  自开张这两个月,她已把教查理学中文的事推掉了。查理开始有些不高兴,不过最后他还是同意了,只是一再强调:“我们仍旧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吉米每天早上比她走得要早,先去银行,再去店里,等伙计们进了门再一一布置好当天的工作。

  铁花不必起得很早,吉米让她在家多睡一会儿,因为收银、点账需要头脑清醒。每日她在11点中餐前赶到餐馆就行这——天吉米刚刚出门,她还在睡觉。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吵醒了她。

  “喂,我是老五。”

  “老五哇,有事吗?”她拿起电话问。

  “我要预支点钱。”

  “不是前天刚发给你工钱吗?”

  “不够还账的,我还要。”

  “多少?”

  “五千块。”

  “这么多?……吉米在店里,你先同他商量一下吧I”“我跟他商量干什么?这是咱俩的事儿,怎么着?没他咱俩还不干啦?”接着王老五大笑起来。

  “老五,有事到店里再说,我现在要休息,再见。”她生气地把电话挂上。

  没隔多久,电话又响了,她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了耳朵,可是那铃声还一直在响,她想骂王老五一顿,就抄起了听筒。

  拿起听筒来,正骂着,可听到对方的声音不是他。

  “喂,我是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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