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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予靖点点头,又吞咽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手表,说:“时候不早,我得走了,我明天……”

  简若仙立刻接下去:“你明天一大早有一百零九个讨论会得参加,对不对?”

  雷予靖走了。简若仙和黎安各回卧房,唐羽思也走向她的房间。锁上门,熄了灯,黑漆漆中把头蒙在被窝里面痛哭了一场。雷予靖居然已经是她新认识的这位室友简若仙的未婚夫了!唐羽思委实承受不了这迎面而来千万丈高的巨浪。她不知道雷予靖内心的惊讶和痛苦和她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他回到家中第一件事问他父亲那里得来唐羽思和麦幼汉结婚,然后双双到欧洲去的消息。父子俩展开从未有过的一场大争吵……

  §第三章

  这日晚间,简若仙告诉黎安和唐羽思她会回家吃晚饭,但是时候到了却未见她回来。黎安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手表,说:“奇怪,若仙到那儿去啦,今天是黑色的星期五,早上我告诉她别开车子上班她不听,八九成遇上车祸了。”

  “我相信不会,她开车的技术好得很,不是吗?”唐羽思说:“至于今天是什么颜色的星期五,你居然相信这个?”

  “她答应我们由她妙牛肉,今天也轮着她洗碗,难道她想黄牛了吗?”

  “已经七点半钟了,我想她是有什么事分不开身了。”

  “我们不等她了,牛肉你来炒,我先随便吃些什么东西。不到六点半钟的时候,我便饿得要命了。”

  两个人准备好一切,餐桌旁坐好开始进食。黎安称赞唐羽思炒牛肉的手法比简若仙高明,三口两口吃下一大半。唐羽思举筷夹了一小撮青菜放在碗里,又舀了半小碗豆腐汤端在手里。黎安也舀了一碗豆腐汤,说:“羽思,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好,东西也吃得太少,是否身上那儿不舒服呀。”

  唐羽思啜了一小口豆腐汤,疲乏的展露一个笑容:“我想我这个人神经上有些问题,常常无缘无故心里烦闷得很。加上头疼得厉害,胃口便不好。”

  黎安也喝了一口豆腐汤,说:“这那里叫什么神经的问题?这是我们女人周期性抑郁的毛病。我也有这种经验,遇着这种情况,我就出去跑跑撒撒野,低潮也就过去了。”

  唐羽思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这是好办法。你告诉我什么地方好去跑,好去撒野的,好吗?”

  黎安正要答话,一阵大门响声,简若仙从外面忙匆匆地进来了,她满脸仓皇的神色,说:“黎安、羽思,快帮我一个忙,我发生了大事情,惨惨透了。”

  “什么?!”黎安睁大眼睛:“到底被我说对了?今天是黑色的星期五,早上我教你别开车子上街你不听,结果……”

  简若仙又急又恼的直摇头:“别胡说八道了,黎安,我并没有出车祸。只是,我……我没想到……我……我现在……啊,啊,老天……”她双手捧着脸孔哭起来。

  黎安迫切地瞧了唐羽思一眼,简若仙这一副神情她是做梦也想不到会落进她眼里。看来,老天,她真是遇上悲惨绝顶的事了。

  “你先坐下来,若仙,别……别哭,别着急,有话慢慢儿说,看看看我和羽思能不能替你想个什么办法。当然,如果你是债务方面出了问题的话,我们可没有什么办法,你知道我们都是不能再穷的穷光蛋。”

  简若仙拖出餐桌旁的一把椅子坐下来,双肘支着桌面,双手蒙着脸孔,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唐羽思连忙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在她耳旁只一句别哭、别哭说了老半天。简若仙断断续续的嘘了一口气,喝了两口热茶,接过黎安递给她的一迭面纸,抹了又抹流个不停的眼泪。

  “我……我……说了你们不要笑我,我……有个以前和他同居过的人,从香港跑来找我了。”

  “嗄?你说什么?你说你曾经和人同居过?”黎安大为惊奇。

  简若仙的问题溯自十四岁的时候。伯父去世,她再也不能忍受他们的家。但是孑然一身,又身无分文,她能怎样跳出牢笼呢?那个他叫周德涵,年纪比她大了十几二十岁,是她伯父提拔过的一个稳扎稳打的生意人。他做手提包的生意,伯父在世时他常到他们家。去时都带着各种各式的手提包分赠诸位小姐。他给简若仙的一份礼总比给她堂姊妹们的好,别人是银珠的,她则是金珠的,别人一次只有一个,她起码两三个。每次周德涵暗里把比人多一份的手提袋交给她,总眼睛含笑的看着她,一手在她肩膀上捏呀捏的,那种捏法很特别……

  “怎么个特别的捏法?”黎安连忙问。

  简若仙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怎么捏?记得那回你告诉我那个郑老头儿怎么捏你吗?”

  故事是很容易推想下去的:年轻女孩子孤苦无依,走投无路;男人张开是情人又是父亲的怀抱,女孩子也就飞蛾投火般的扑过去。有时也不叫飞蛾投火,是对方引狼入室。说穿了也都不必以这等话语形容。当事人当时各有所需,也就以自己所有换自己所需。这是生存的本能。但这种匆忙而冲动的解一时之急的作为,八九成附带副作用,简若仙和周德涵在一起前后不过五年,她又离家出走了。

  “他虐待你,是吗?”黎安问。

  “不。”简若仙摇摇头。

  “他太老,很可怕?”

  “不,也不是。”

  “那么是什么理由?他也养不活你?”

  简若仙仍旧摇着头。

  “那么是什么理由?”

  简若仙没说理由,也许是不愿意说,也许她根本自己也说不出理由。总之,她从香港来到台湾了,前后过了六个年头。简若仙停顿了一下子:“他今天跑来找我了。”

  “这其间……我说,你从香港跑来台湾后六年的时间,你们有没有联络过呢?”黎安问。

  “没有,向来没有。他……他甚至不知道我是到台湾来的。”

  “嗄?你真有本领!你是怎么处理的?想我那时候要离开郑老头儿,只不过从高雄逃来台北的第二天,就被他逮到了。”黎安好羡慕,又惊奇简若仙守秘密的工夫,这么大的事,她居然守秘得如此周密,没让半个鬼晓得:“那么,这一回他是什么本事,把你找到了呢?”

  “我不知道,今天下午我出去采访,回到杂志社已经五点多钟。同事告诉我:周某人留了个电话,说他明天要再给我电话联络。然后来我们这儿找我。”

  “来我们这儿?”唐羽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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