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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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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话啰!所以若说你不是他的同谋共犯,这话不容易让人相信;全靠你自己把握得定,我们才能帮你的忙。” “我把握得很定。”桂生是真个想通了,“我跟他见过面,不错,那因为我们是中表弟兄,我安安分分做我银楼的伙计,城都难得进,根本不知道他在做甚么?” “嗯!到了堂上,上头问你,你表兄跟你见面说了些甚么,你怎么回答?”小阿利提醒他说,“他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老远从江宁赶回来,只是为了想念你,要跟你见个面,谈谈家常吧?” 这当然是说不过去。事实上,油流鬼是因为有些珠宝,一时不易脱手;桂生既在银楼,或许有这方面的主顾,所以既是寄存,亦是托售。这件事如果不能说,就得另外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思索了一会,突然想起,“有了!”他说,“他托我在他娘老子的坟头上种种树。” “对!这个道理说得通,他是发了财的人,当然会想到报老娘老子的恩。不过,种树要钱啊!” 当然要钱,油流鬼关照,只要珠宝卖掉一样,种树修坟,尽管去花,但这话怎么能说? “是不是?不是我提醒你,你处处露马脚,要救都救不得你。” “我这样说: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叫我在他娘老子坟头上种树。我只当做生意很顺利,那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后面这段话又是自作聪明,多说了的。你只说前半段,等堂上问你这一点,你再分辩。”小阿利加重了语气说:“你千万记住,开口洋盘闭口相,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转,宁愿少说一句,不要多说一句。” 桂生想想不错,自觉见识不如小阿利,不由得就全心听从了。不过,官司虽无大碍,一箱珠宝,拱手让人,心有不甘;同时想到受表兄付托之重,而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亦觉于心有愧。 为此唉声叹气,郁郁不乐。小阿利有些听不入耳,便即问道:“你老是叹甚么气?你还不够便宜?” 看他是生气的样子,桂生只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说,“我是有心事,请你不要见怪!” 小阿利心想,从未见过面的一个人,现在变成祸福相共了;要他能免缧绁之祸,自己才能享发财之福。这样,自然不能不关切他的心事。 “你倒说给我听听,是甚么心事?” “我这样做,对不起我表兄,也对不起他娘老子。”桂生率直回答。 “你表兄,你没有甚么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你,差点害得你吃上一场人命官司!至于说对不起他娘老子,更谈不上了!他们自己生的儿子,对不起父母,与你甚么相干?”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表兄要我替他娘老子修坟种树,这件事本来可以办到的,如今办不到了。” 小阿利不作声;心想,这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心事。盘算了一会问道:“你们掌柜对你怎么样?” “还好。” “你放心,我替你到你们掌柜那里,弄二十两银子出来,让你去了心事。”小阿利又说:“我是听你说,你们掌柜待你还好,所以只要他二十两;如果掌柜刻薄,就不能这么便宜他了。” 这一下将桂生摆布得心悦诚服。有了二十两银子,一半用在修坟种树;还有十两银子,等于他两个月的工钱。大财未发,慰情聊胜于无,心情亦就不同。 *** 一进了城,先到下处,将桂生仍旧移送班房,一箱珠宝直接送到周捕头家。然后悄悄将经过情形,报告周捕头;他很夸奖了老邢与小阿利一番。 “上头已经交代了,这个命案又不是出在我们常熟,正凶抓得到最好,抓不到亦没有法子。不过,”周捕头说,“朋友面上的义气,对江宁来的两位朋友,总要有个交代。你们看,怎么办?” 小阿利望一望老邢,看他不开口,轮到自己说话,便很轻松地说:“头儿,你老在朋友面上,足足交代得过。” “怎么交代?” “把小红鞋交给他们,带她到江宁去认人啊!” “认人?”周捕头愕然,“认谁?” “咦!你老忘记了小红鞋的口供了吗?她说有个人,生得文文气气,去看过姓尤的。就是认这个人!” “对!”老邢接口,“这个人一定是刘家老二。” 接着,老邢又谈到阿七与油流鬼曾厮混在一起的往事,蛛丝马迹,更显得刘肇周嫌疑重大。 不过,亦仅止于嫌疑而已,周捕头到底是捕快头脑,阅历丰富,处世老到,他警告着说:“姓刘的到底也算乡绅人家,他们家老大是真的读书人,连县官都敬重的,所以这一案不可以莽撞,千万要当心,我们自己的脚步要站稳。” 所谓“站稳脚步”就是话不要说得太肯定。周捕头指派老邢先去跟王贵、林世忠见面,将办案的经过,先跟他们说个大概;同时约他们晚上吃饭,一方面交代公事,一方面也算替他们饯行。 “桂生的事,就交给你了。”周捕头向小阿利说:“事情要做得干净,千忌拖泥带水!” “我知道。”小阿利答说:“今天下午就了结了它。” 于是老邢与小阿利,各办各事,分头进行。周捕头也不敢怠慢,立即去看书办,商定了分“好处”的办法,随即去看刑名师爷,回禀县官。退下来办好回复江宁县的公文就没事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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