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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沈东阳还向严泽光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他说,因为二十七师有不少官兵在朝鲜战场的皇甫战役中冻出了生理问题,而杨桃恰好落在沙陀著名民间郎中的家庭,沈尔隋是跌打损伤专家,沈尔石则是产科专家。沈尔隋兄弟这一辈上没有亲姊妹,所以就将祖传秘方传给了杨桃。所以在五十年代末和六十年代初,二十七师部队盛传人民医院的沈大夫妙手回春,事情的谜底可能就在这里。

  严泽光问,“照你这么说,沈大夫就是杨桃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沈东阳说,“一是因为杨桃同志在那场战斗中负伤,可能是破相了。而沈大夫也是破相了,我听王阿姨和孙芳阿姨都说过,沈大夫的嘴巴是歪的,所以她总是戴着大口罩,而且有眼镜。第二,师长你同沈大夫见过面吗?”

  严泽光说,“见过。王铁山也见过,王铁山倒是疑惑沈大夫像杨桃。”

  沈东阳说,“我估计,王副师长可能有察觉,不然‘文革’结束那年他为什么提出要去广西呢?可能就是因为察觉了,才动了溯本追源的念头。”

  严泽光说,“那么,你分析杨桃——我是说假如她就是沈大夫的话,那么她的孩子到哪里去了?”

  沈东阳说,“根据杨桃的性格和当时的社会背景分析,杨桃的丈夫已经被当作匪医杀了,那么杨桃一定不希望她的孩子背上出身不好的黑锅,既然她已经找到部队了,她很有可能通过组织把这个孩子寄养在别人的家庭,而当时二十七师有很多干部没有孩子,所以她的孩子最有可能的还是落在了二十七师。”

  严泽光愣愣地看着沈东阳说,“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记得那是在一九六○年前后,我们二十七师刚刚出了一件事情,侦察科长沈湾同志在指导特务连训练中牺牲了,后来刘界河带着我和王铁山到沈湾同志家里看望他的遗孀,见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后来离开沈湾同志家,老王走着走着又回去了,说是什么东西丢了。我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老王那晚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什么地方不对劲呢?因为沈湾同志没有生育能力,还跟老王一起到人民医院诊断过,属于没法治好的一类。一定是老王想到了这个细节,想搞清楚那个女孩的来历,但是后来觉得不妥,又折回来了。”

  沈东阳说,“沿着这个思路,找到杨桃阿姨就不难了。”

  严泽光说,“很有意思。我们姑且假设这个假设成立,倒是真的有些耐人寻味的东西。沈氏名医,沈大夫,沈湾之女,还都姓沈。”

  沈东阳笑笑说,“我也姓沈。”

  严泽光很注意地看看沈东阳说,“没准哦,小伙子,没准这件事情跟你有关哦!”

  沈东阳说,“那师长您看我像杨桃阿姨吗?”

  严泽光说,“不能细看哦,细看真像哦!我是很希望你就是杨桃的儿子。你不是我的儿子,但如果你是杨桃的儿子,也就相当于是我的儿子了。”

  沈东阳说,“我还是不当你的儿子吧,我希望我和师长是另外一层关系。”

  严泽光哈哈大笑说,“哦,是啊是啊,假如你真是杨桃的儿子,也不影响另外的一层关系哦,那反而是姻缘了。”

  沈东阳说,“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我的父母都是铁路工人。”

  严泽光说,“这个我知道。希望归希望,事实归事实。”

  沈东阳说,“以后有机会,到齐齐哈尔看看沈湾同志的女儿,没准就能顺藤摸瓜了。”

  严泽光沉吟道,“这件事情暂时到此为止。你要记住,这是我们爷俩的事情,男人的秘密。”

  沈东阳说,“这个我清楚。”

  严泽光说,“不要酒后失言,不要梦中乱说。当年我和你王阿姨新婚不久,她就听我的梦话,结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东阳说,“不知道。”

  严泽光说,“她那点小把戏,哪里是解放军指挥员的对手。她正在偷听我的梦话,我突然在梦里喊,‘王雅歌你这个狗特务,把我的军装递给我’,把她吓坏了。”

  沈东阳想笑,却没敢笑。关于他未来岳父岳母的故事,他从严丽文的嘴里听到了不少。严丽文毫不掩饰地说,他们两个,恐怕是世界上最差的爸爸妈妈。

  后来沈东阳问严泽光是不是要进一步了解,严泽光说,“此事到此为止,再也不要提了。”

  沈东阳又问,“是否可以把这件事情向王副师长透漏?”

  严泽光伸出一根指头,从胸前一划而过,断然说,“否,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9

  严丽文毕业后,被正式分配到701野战医院,这年中秋节,顺理成章地同沈东阳结婚了。

  在是否举行婚礼的问题上,王雅歌同严泽光又发生了分歧。严泽光同意小两口出去旅行结婚,王雅歌说:“旅行结婚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和老王两家总是要聚会的,这是个大事。”

  严泽光说:“行,只限于我们两家。”

  王雅歌说,“总得把沈东阳的父母接过来吧?”

  严泽光说,“对头,还没有见过亲家呢。”

  王雅歌说,“几个老战友总得请上吧?”

  严泽光说,“请谁?”

  王雅歌提出了请贾军长和刘主任,被断然拒绝。严泽光说,“这种事情,不要惊动首长。”

  王雅歌又提出请师里几位首长,又被严泽光断然拒绝,说,“孩子结婚,新事新办,不要搞庸俗化。”

  王雅歌提出,“战争年代一起打过仗的,总要请几个吧?”

  严泽光说,“还有谁?”

  王雅歌提出两个人,一个是叶红叶,一个是石得法。

  严泽光说,“随你的大小便,但是你记住,最重要的是亲家。我很想看看我的亲家是什么样,凭什么生出这么好的儿子。”

  两口子达成共识之后,提前请来了沈东阳的父母,住在师部招待所里。王雅歌和孙芳轮流请沈东阳的父母到家做客。沈东阳的父亲是省城铁路段的退休工人,母亲是家庭妇女,儿子要娶师长千金的事情早就听说了,诚惶诚恐,后来又听未来的儿媳喊那个大个子副师长爹爹,搞清楚了,儿子不仅有一个当师长的岳父,还有一个当副师长的岳父,更加诚惶诚恐,在席上连吃菜都战战兢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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