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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金汝林一边慌乱地走着,回想着小鹌鹑跟他说的每一个字。在监狱里,他跟小鹌鹑喝着酒,酒和菜都是他带去的。他当过夏雨轩的刑名师爷,跟监狱里的人都很熟悉,也有些交情。没有人难为他,他还能给小鹌鹑带去一篮酒菜……

  他是两年以前认识小鹌鹑的。天呀,也是许良年引荐给他的。为什么?为什么许良年要把小鹌鹑引荐给他?许良年是不是把他当成了第二个黄槐岸?那时候……铁麟刚任仓场总督不久,他也刚刚任夏雨轩的刑名师爷……他跟坐粮厅还没有什么关系……或许他有什么可利用之处,许良年要利用他什么呢?

  他跟小鹌鹑同居许良年是知道的,许良年继续跟小鹌鹑来往他也是知道的。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秘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都彼此回避着,很默契。

  他爱小鹌鹑吗?说不上来,从感情上说,他喜欢她,非常喜欢,甚至有时候到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可是他总是在内心深处警告自己,她不是你的,你跟她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是一场露水夫妻。但是他感觉得到,小鹌鹑对他的依恋、对他的关怀与照顾,要比他对小鹌鹑用心得多。也许小鹌鹑把他当成了第二个黄槐岸,或者是黄槐岸的替身……

  后来小鹌鹑怀孕了,许良年把她安排到北京去生孩子,他便再也没有跟小鹌鹑有来往了。至于小鹌鹑后来到铁麟家去当保姆,他是一点儿音信都不知道。

  万万没有想到,小鹌鹑生的孩子是他的,而且是个男孩儿。

  这件事,小鹌鹑事先没有告诉他,是心疼他,是怕许良年不高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是,这个孩子在许良年的手里,这是小鹌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许良年把孩子抓在自己的手里,就控制住了小鹌鹑,小鹌鹑能把一切都讲出来吗?作为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呢?

  黄槐岸不是小鹌鹑杀的,要救小鹌鹑,必须先要把那个孩子找到。而要找到那个孩子,必须通过许良年。金汝林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件天大的难事。

  金汝林心里翻腾着疾风暴雨,踩云架雾般地回到了大运西仓的衙署,推开门一下子愣住了,许良年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客厅里……

  许良年随随便便地说:“不用多礼,坐吧,本官等你半天了。”

  金汝林问:“大人找我有事?”

  许良年说:“当然,很重要的事。你见到小鹌鹑了?”

  金汝林一愣,这件事他做得很绝密,怎么这么快就让他知道了?

  许良年说:“小鹌鹑跟你说了些什么?”

  金汝林支吾着:“啊……随便聊聊……”

  许良年说:“随便聊聊?随便聊聊能到那个地方去?”

  金汝林说:“啊……她托付我一些事情。”

  许良年说:“是不是孩子?他让你来跟我要孩子?”

  金汝林又惊愕了,许良年怎么什么都知道了呢?

  许良年说:“不错,那孩子是你的。我早就知道那孩子是你的,我让她顺顺当当地生了下来,又为你们精心地扶养着,也算是对得起你们了吧?”

  金汝林欠起身说:“谢谢许大人……卑职不胜感激。”

  许良年说:“我可以告诉你,孩子很好,是个儿子,长得很像你,好好培养吧,将来会有出息的。”

  金汝林急切地问:“那孩子在哪儿?”

  许良年交给金汝林一张字条:“拿着我的字条,他们就会把孩子给你。不过……有个条件。”

  金汝林问:“什么条件?”

  许良年说:“你连夜就离开通州,抱到孩子以后就回你的湖北老家去,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金汝林问:“为什么?”

  许良年说:“因为小鹌鹑已经死了。”

  金汝林叫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许良年说:“她是喝了你带去的酒以后死的。”

  金汝林叫嚷着:“不……不可能……我的酒菜是干净的……这不可能……”

  许良年说:“不错,你的酒菜是干净的,可是你走以后,她又跟狱卒要了一杯水,那杯水可不干净……”

  金汝林的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你这个杀人犯……”

  许良年说:“不,你说错了。杀人犯是你,谁都知道是你今天到监狱去的。明天一早,夏雨轩就会派人来抓捕你,你还是快点儿走吧……”

  金汝林傻了……

  许良年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他又转过头来说:“你放心,我会好好安葬她的。我再多说一句,你要把自己的嘴巴牢牢地锁住,铁麟扳不倒我,也救不了你。”

  许良年走了,金汝林一直呆愣愣地站着。过了许久,他才明白,真正的噩梦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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