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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歌:有一个久远的传说,古老的石头会唱歌。

  院内,摆着七口黑色的棺材。

  高渐离站在越如的院内,一步也拢不动了。瓷住了一样。她(请注意作者用的这个第三人称的“她”,作者以现代汉语记叙这个数千年前的故事时,人物一概根据至今在易水河畔的传说。)被眼前这惨烈的场面惊得呆了。越如一家七口被人杀死在院中。血已经凝固成黑黑的颜色。越如倒毙在院中的石凳旁。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他最后的目光是僵直的,恐惧的。脸上的肌肉好像突然被蛇咬了一样。僵硬地扭曲着。他一定是受了什么惊吓。高渐离想着。

  雾在上升,更浓密了,已经十分的不透明了。院子里的七具死尸似乎在这不透风的雾气里漂浮,高渐离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包围,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她的思绪在白白茫茫的雾气中跳动。

  落叶在雾中沉沉地飘着。高渐离眉头紧锁,定定地看着越如。是谁干的呢?高渐离努力让思索冲出这雾气的包围。她知道越如三个月之前已经向秦槌奏明他不想再做密报了。他已经做了二十年,他紧张了二十年的神经有些累了。任何一种职业,如果尽心尽力地做上二十年,也会疲惫的,也会把你最初的兴趣磨洗得失去了原色。何况这种冷酷的像影子一样不舍昼夜盯着目标的密报职业呢!秦王政已经同意了越如退出的请求。可是为什么越如刚刚到了赵国,就出现了这种残酷的事情?高渐离缓缓地在院子里走着,她试图能发现一些线索。突然,她猛地回身,她已经感觉到了有人在院外窥视。她飞身跃出来,脚刚刚落地,剑已经拔在手中了。可是,除了雾气,还是雾气。但是高渐离知道,刚刚的确有人来过。

  是谁呢?凶手?没有人回答她。只右这满天的雾气。高渐离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大网中,像一只没有抓住老鼠反而扑进网中的猫,她茫然失措了。她缓缓回过身,她要将这七具尸体装入这七口棺木人敛。凶手什么都做好了。只把入敛的事留给了她。

  (高渐离将七具尸体入敛的时候,谈歌要写的第一主人公荆轲,已经急匆匆地从南边赶来,刚刚要渡过黄河。这两个人物曾在一年前萍水相遇,结为知己。三天后他们两个要相逢在去燕下都的官王上。而这一次会面竟是注定他们命运的一次会面。)

  黄河的涛声奔马一般扑上来,然后粉粉地摔碎在岸上。荆轲就是这样感觉黄河的涛声的。

  荆轲牵着一匹白马,站在黄河岸上,喊过一个年轻的艄工。艄工把小船摆过来,荆轲牵马上船,年轻的艄工打量了一下这个跟他年纪相仿的汉子。这个汉子两条粗重的眉毛给艄工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荆轲没有注意艄工在观察他,荆轲目光稳稳地盯着黄色的河水。他知道,过了黄河,就走进赵国的地界了。小船像一只灵巧的水乌,在河上悠悠地行进。荆轲坐在船头,他觉得十分扫兴,他很想看看黄河奔流的样子,可是白雾茫茫,他只能听到雾中的涛声。梢工似乎看透了荆轲的心思,笑着说了句什么。荆轲没有听清,也没有再问。小船终于窜过黄河,荆轲回头看,白白茫茫的雾气已经在河面上更加猛烈地升腾起来了。他把钱付给那个年轻的艄工,牵马跃上湿漉漉的河岸,向北走去,道路已经被雾气蒙罩得近乎消失了。太阳像一只没有煮熟的鸡蛋黄,在雾中向西天沉沉地坠落。天即黄昏,或者说,不管天是否黄昏,路程也是不能再快了。雾气越来越厚。荆轲感觉自己的衣服全被雾气蒙湿了。内心也雾蒙蒙的。雾能渗透到心里吗?他突然产生了这样一个怪怪的念头。

  他策马进了原阳城时,太阳彻底消失了。城里的雾显得薄了一些。街上已经冷落了。空空的街巷中,已经没有生意。街两旁,闪动着许多如豆的灯火,有微弱的光漫在街上,在街中的石板上流溢。他寻了一个客栈住下了。店家是个非常和气的老汉。把一壶热酒和几碟小菜端进客房,跟荆轲唠叨了几句,就知趣地退出了。

  荆轲吃了几杯热酒,困乏便像潮水一样涌上身来,他衣服也没有脱,就倒头睡过去了。乱乱地做了几个梦,朦朦胧胧中,他听到了雨声。他翻身坐起,果然雨正落得急切。悠悠的凉风从窗子缝中扑进来。他呆呆地坐在窗边,因意一点也没有了。他细细碎碎地想着心事。他摸摸枕边的剑,情绪又沉浸在对韩起去世的悲伤中了。他刚刚跟韩起学了几个月的剑,韩起竟然猛然去世了。一代剑侠走了,带走了那绝世的剑法。留下了一个无人可以替补的空白。

  荆轲想起了在卫国做小吏的父亲。做了几十年小吏的父亲,什么也没有给荆轲三兄弟留下。大哥没有读书,而去经商了。二哥侍奉着年迈的母亲。荆轲却走上了一条念书人的道路,当他突然想起自己应该丢掉这条王路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六岁了。他结识了韩起。他不曾想到,卫国剑王中的第一高手韩起竟是父亲的旧交。他到现在仍然奇怪,父亲为什么从未提起过这位赫赫有名的剑侠呢?而韩起提到荆轲的父亲时,竟有一种莫名的激动。荆轲一直茫然不解。现在韩起死了,这个谜便永远解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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