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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那不过是说说,过过嘴瘾。有人说,现在最难的是离婚,我看是结婚。我过够了一个人的生活,当然一个人的生活有很多优点,但太缺少对应,更谈不上交流。奇怪的是我越想结婚越结不了。我没去挑漂亮的,有钱的,有才华的,就想找个人,是那么回事就行,居然这么难。我自己都不知道症结在哪儿了,我真的看不到希望了。”丁欣羊动情了。大丫心里又出现那熟悉的无助感,看着朋友受苦,自己帮不上忙。

  “找到爱情,结婚顺理成章。”大牛说。

  丁欣羊看看他,一脸无奈。

  “人要是能忘我,什么都行,结婚也不例外。”大牛又说。

  大丫心里想,女人忘我的经验大多以受伤告终。但她不想这时候把这话说出来。大牛一直觉得他的爱情是例外,他们的爱情同样应该例外。

  “大丫,你嫁给我吧。”大牛忽然对大丫说。声音不高,口吻庄重。

  丁欣羊看着大丫,大丫好像没听明白扭头看看丁欣羊。丁欣羊瞥了一眼大牛,他的脸色在大丫的反应中变化了。

  “你说什么?”大丫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问道。

  “我向你求婚,嫁给我。”

  “你怎么了,干吗突然说这个?”大丫仍然无法把自己调整到位。

  大牛仰头看看屋顶,眼睛看着别处,又说,“可能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但我是认真的。”

  大丫笑了,笑得很狼狈。

  “嗨,你们两个怎么了?我看最好是我现在退场,你们好好谈谈。”丁欣羊说完,大牛站了起来。他穿上外衣,平静地说,也许该退场的是他。他走到门口时,大丫像刚从梦中醒过来一样,跑过去拦住他。

  “对不起,大牛,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许我过去的经历给我留下了很多障碍。”

  大牛温和地拍拍大丫的肩膀,她看到他眼中的泪光。他说,应该道歉的是他,他不该这么突然地求婚,可是刚才特别想这么做。

  “我还以为我是有把握呐,所以也没多想场合地点什么的。现在我明白了,我错了,我们怎么相处,好还是不好,对你来说,我仍然是外人,是那个任何人中的一个人。我知道你从前说过,不会跟任何人结婚,我以为,对你我不是任何人,我是惟一的那个人。”说着大牛因为难过,脸扭曲了。

  “你是惟一的,大牛,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回去住一段,我心里太难过了。对不起大丫,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

  一贯冲动的大牛平静地走了。大丫伤心地哭成了一团。丁欣羊陪着掉泪。她站在大丫身旁,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她第一次真切地看见爱情带来的痛苦,觉得它美丽异常。

  第十六章

  在大丫家,车展和丁欣羊认识之后,互相通了几次电话,因为车展非常动心,诚意打动了丁欣羊。她开始幻想,自己这次真的碰到了一个健康认真的男人。

  车展觉得,丁欣羊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女人。

  他们第一次约会不是吃饭喝咖啡,而是一次郊游。

  那是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车展开车来接丁欣羊。当他坐在车里,看着她从家门口走过来,宽松的白毛衣配紧身牛仔裤,浅蓝色的丝巾轻绕胸前,像悬念,好像预示这天的美好情景。她蓝色的风衣像镜框一样把她的女性美衬托出来。一切的一切都吻合车展对一个女性的期望。

  “这好像不是你的那辆车?”丁欣羊坐进车里,带着淡淡的香水味。令人舒服的女人,车展发动车子的时候也发动了这样的心情。

  “公司的车。离开城市车好点儿安全系数高。再有,这车的音响效果也好,坐着也舒服。”车展微笑着。

  “奇怪,我居然带了几盘CD,奇怪。”丁欣羊一边找CD一边说。

  “不奇怪,也许我们彼此之间有感应。”

  “我们去哪儿?”

  “保留惊喜。”车展放上丁欣羊拿出的挪威歌手演唱的民歌,悠扬的歌声伴随他们轻快地离开了城市,开上了郊外的林荫路。春天的乍露的新绿唤起心底已经休眠的希望,田园般的歌声把周边开阔的视野和两个人的心情连了起来。他们默默地开车听歌欣赏眼前的景色。

  车展的周全和能力给丁欣羊带来的舒适,是她在从前生活中很少体会的。她因此看见自己的另一面:做个乖巧的女人,像猫蜷在窝里,让什么人为自己安排,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着想。

  丁欣羊忽然想起惟一一次跟朱大者在郊外散步的情形,心里刚有的安宁被搅扰了。现在我不该想朱大者;现在想他对车展不公平……丁欣羊无法摆脱这些念头的纠缠,都是因为郊外的原因,她想,我很少出城,所以关于出城的记忆就会彼此发生联系。接着,她笑了。

  “你笑什么?”车展高兴地问。

  “我想起一首诗。”

  “让我听听。”车展说。

  “爱

  不爱了

  再爱

  爱不在了”

  “谁写的?”车展感兴趣地问。

  丁欣羊说是一个朋友写的,隐去了朱大者的名字。然后她问车展是否喜欢这首打油诗。他说,写得很巧,但太悲观了。

  “那你怎么看爱情?”

  “爱情不值得太珍视,太短暂。但通过爱情发现的那个人值得珍视。一般说来,谁都能活几十年。”他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认可,对我来说,比爱情更重要。我很少认可什么人,认可了,我就会认真,不轻易改变。”他接下来说的话打动了她。她小声问他第一次婚姻的情形。

  “没什么情形,那时,我经常不在,她跟别人好了。”

  “你认可过她吗?”

  “不能这么说,结婚时我还年轻。认可这种感觉,我也是这几年悟到的。”

  丁欣羊不再说话。她心里一直堆放的东西,突然被掀动了。此时此刻里,她觉得自己可以给那堆东西定义了——那是些打扰她正常生活的心理垃圾。她似乎看见车展朝她伸过一只手,帮助她挣脱出去,从此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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