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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嗯?” “没事。”我呼出一口气,“她爸爸呢?” 她朝我摇摇头,眼神示意我别问这个问题。我大概可以猜到她的意思,不禁叹口气说: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没错。” 声音是从我背后传来的,我先是一愣,再转过头,看见一个女子。她大约三十岁,身材高挑,脸虽只上淡妆,但口红颜色是亮丽的桃红。 “小莉,别打扰干妈和叔叔。”女子向小女孩招手,“跟妈回房间。” “我不要。”小莉摇摇头。 “让她在这里玩一下没关系的。”学艺术的女孩朝那女子笑一笑。 “好吧。”女子点点头,对我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再走出房间。女子的高跟鞋踩出“扣扣”声,是典型都会女子上班族的标准走路声。她仍然蹲着,对站在她身前的小莉说:“喜欢这张画吗?”

  “嗯。”小莉很用力点头。 “那你帮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就叫飞呀。”小莉的右手食指,指着画里飞翔的女子。 “很好听哦。”她指着画里的男子,“那这个人为什么会往下掉呢?” “因为他不乖呀。” “说得好。”她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我,“他的确不乖。” 小莉也抬头看我一眼,我朝这小女孩挥挥手,她却装作没看见。可能由于我是陌生人的缘故,小莉没待多久就走了。小莉走后,我和她可能都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于是安静了下来。这时从另一个房间传来对话声: “小莉,把鞋鞋穿上,妈妈带你出门。” “我的鞋鞋不见了。” “那我就揍你。” “我的鞋鞋真的不见了嘛!”

  “那我就真的揍你!” “……” 我和她互望了一会,同时笑了起来。 “你是她干妈?”我问她。 “嗯。”她站起身,“她的母亲是单亲妈妈,我跟她们一起住这里。” “喔。”我问,“为什么收她当干女儿?” “这样如果有人问小莉为什么她没有爸爸时,她就可以说:但是我有两个妈妈呀。” “你真是个好人。” “哪里。”她笑了笑。 “对了,你怎么都没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住这儿?” “想也知道是咖啡馆老板告诉你的。” “啊!”我突然想起他的吩咐,“你吃饭了没?” “还没。”她耸耸肩,“我常忘了吃饭,总是要让人提醒才会记得。” “肚子饿的时候不就知道该吃饭了?” “我会当它是幻觉。” “啊?” “开玩笑的。”她笑了笑,“我只要一画画,就会忘了饥饿感。” “嗯,这叫废寝忘食。” “不,那是没钱吃饭。” 她又笑了起来,我发觉她今天的心情很好,一直在开玩笑。 “已经很晚了,我去买东西给你吃,然后我再回家。” “我们一起去吧。”

  “外面天凉,你又感冒,你就别出门了。” “嗯。” “想吃什么?” “都可以。” “吃面好不好?” “好。” 我下楼到附近找了家面店,包了一碗面。上楼时她在门边候着。我把面拿给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指着门上那张大得出奇的脸说: “这是我和小莉一起画的。” “很可爱的画。”我看了看表,说,“我走了,明天见。” 走了两阶楼梯又回头说:“记得要吃面。” “我会的。Bye-Bye。” 走到一楼准备打开大门时,她从四楼喊了声: “喂!” 我停止动作,转身仰头,只看见交缠蜿蜒的楼梯,并未看见她。

  只得大声问:“什么事?” “你说我长得很艺术是什么意思?” “记不记得你曾说过艺术是什么?”我仍然仰着头。 “艺术是一种美呀!”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后,我打开大门,直接离去。走出大门没几步,我才发觉肚子好饿。

  第八章 哗拉拉

  搭完公车转捷运,出了捷运站买了点食物,走回家时大约十点半。一进家门,发现鹰男和蛇女也在,他们应该是又来跟大东开会。

  我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走回房间。把从快餐店买的炸鸡、薯条和可乐摊在桌上,准备先填饱肚子再说。 “怎么不买点别的呢?”蛇女突然出现在我右手边,叼起一块炸鸡, “吃油炸的东西容易长青春痘。” “有得吃就好,别嫌了。”鹰男则站在我左手边,也抓起一块炸鸡。

  “喂,这是我的晚餐啊!” 我面前只剩一块炸鸡,我赶紧用双手将它护住。蛇女无视我的抗议,一面吃炸鸡一面问鹰男:“你多久没洗头了?” “一星期而已。”鹰男也是边吃边回答。蛇女啐了一声,说:“真脏。” “你知道吗?”鹰男说,“我头发又卷又膨,洗头时抓不到头皮耶!” “说点新鲜的行不行?”蛇女又哼了一声。

  “有一次我洗完头,发现地上躺了两只蚊子尸体,你猜为什么?” “我没兴趣猜。” “原来是蚊子飞进我头发,结果飞不出来,在里面闷死了。” 说完鹰男哈哈大笑,笑声既尖锐又诡异,好像吸血鬼。蛇女不想理他,拿起我的可乐,插上吸管便喝。 “喂!”我喊了一声,不过蛇女也没理我。 “你有感冒吗?”鹰男问。

  “没有。”蛇女说。 “那我也要喝。” 鹰男接下蛇女手中的可乐,用手指在吸管上缘擦拭了几下,再喝。 “东西好少。”蛇女的眼睛在我桌上搜寻一番,“只剩薯条了。” “是啊,太不体贴了,根本不够两个人吃。”鹰男抓起薯条吃。 “下次多买点,别这么粗心。”蛇女也开始吃薯条。 “喂,我是买给自己吃的!” 蛇女又不理我,拿面纸擦拭油腻的双手:“继续刚刚的讨论吧。” “嗯。”鹰男说。

  “我对分手的场景有意见。” “什么意见?” “为什么分手一定在下雨天?为什么不可以在洗手间旁边?” 蛇女说完后,点上一根烟,斜眼看了一下我。我把已经被他们喝光的可乐杯子递给她,当做烟灰缸。 “雨天的意象很好啊。”鹰男说,“分手后仰望着天,脸上就会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在洗手间旁分手后,冲进洗手间洗脸,脸上也会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自来水。”

  “哗啦啦的雨可以让人联想到老天正在哭泣啊。” “扭开水龙头也会哗啦啦流出水来,有人会认为水龙头在哭吗?” “会啊,因为水龙头被扭痛了。” “那我扭你这个猪头,你也会哭啰?”

  “不会。”鹰男把头向左转向右转,转动的幅度竟然比一般人大得多, “你看看,我的头可以这样转咧。” “恶心死了,好像猫头鹰。” “真的很像吗?”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还不忘把我的薯条吃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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