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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燕燕听闻此事大为震惊,立刻派了梁王耶律隆庆亲自过去看望,若是韩德让伤势不重,则立刻接进宫来。若是伤重,她亲自出来探望。

  隆庆一去,立刻就接了韩德让入宫,却见韩德让只有一些皮肉之伤,这才对她说明原因。原来那日胡里室被斩,那几个在马球场与他同谋的宗室虽得休哥保下,但也要被休哥送回部族里去。那些人哪里肯甘心,于是频频串联,韩德让掌控京城宿卫,早知情况。更探得他们在城外往西郊大营的途中设伏,恰好磨鲁古又抓了上京举子,韩德让将两件事一联系,于是干脆将计就计,索性亲自上门去找虎古,得到管家说虎古在西山大营的回复,于是这边自己带着几十个侍卫上路,另一边就派人去通知耶律斜轸。

  于是就在韩德让“踏入埋伏”的时候,早就守候在后的耶律斜轸就来了个反埋伏,将这拨人一网打尽,只有磨鲁古等几人逃走了。

  燕燕大怒:“是虎古干的?”

  韩德让摇了摇头:“所有联络行事都是磨鲁古出面,现在不知道虎古是否知情和参与。虎古毕竟主持夷离堇房多年,胡里室杀人在是众目睽睽之下,太后量刑虽然略重,他们也无话可说。但如今尚无证据说明是虎古做的,只有明天抓了磨鲁古之后才能明白。”

  韩德让备下网去抓磨鲁古,磨鲁古计划失败,早就惊慌失措地跑去找虎古问计:“父亲,怎么办?韩德让和斜轸都逃脱了。”

  虎古正在写信,闻言喝道:“慌什么,不过是撕破脸罢了。你决定杀他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万一不成的准备。”

  磨鲁古见虎古如此镇定,稍微平静了一些,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虎古停下笔,磨鲁古这才注意到桌上已经有三封写好的信函,正想问,就听得虎古道:“派人把这三封信函送到诸王府上,告诉他们,我们明日早朝动手,他们若想取代太后成为辅政亲王就帮我们一把。”

  磨鲁古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父、父亲,您这是要谋反吗?”

  虎古眯起眼睛,喝道:“胡说什么。我对主上忠心耿耿,怎么会谋反。这是‘清君侧’。太后被韩德让这竖子迷惑,我不能眼看着耶律家的江山被姓韩的操纵在手里。”

  磨鲁古怯怯地说:“皇宫都有重兵把守,只凭我们手里的私兵是不可能在早朝的时候有什么作为的。”

  虎古道:“你难道没听到今天传遍上京城的那个传言吗?太后和韩德让私通已久。若没有这么传言,我还下不了这样的决心。韩德让绝不能留,我一生忠于人皇王一系,不能坐视主上变成汉奴手中的傀儡。就是拼了我这条性命,明日早朝也必须除了韩德让这祸端。韩德让一死,太后独力难支,再有诸王配合,就能逼太后退位。”

  磨鲁古犹疑不定地问:“吴王他们早已向太后臣服,会愿意帮我们吗?”

  虎古道:“哼,你以为他们真的会心甘情愿臣服于一个女人吗?那不过是没办法的事。此前蜀王死得不明不白,吴王这些人能不惧怕不愤怒?如果我们先在朝堂上挑起事端,不必他们出面,只要附和着说几句话,他们肯定很愿意。更何况,明日早朝我们不动手杀了韩德让,逼太后退位,就轮到他们对我们父子痛下杀手了。”

  磨鲁古看着父亲,心中畏服:“是。”

  这一夜,上京城中有无数黑影避过禁卫,穿梭各府。

  这一夜,从宫里到许多显贵府中,都亮了一夜的灯。

  太阳从天边升起,一丝霞光照耀全城,整个城市苏醒过来。

  今日,是大朝会的时候。

  皇宫门口,韩德让策马而来,在宫门前下马,在宫外解剑,正欲走进皇宫,却见虎古持枪站在殿前,挡住了他进殿之路。

  §第265章 怒杀虎古4

  韩德让皱眉,并不搭理虎古,想要绕开他,走进殿中。

  虎古却挡在面前,不肯让开,他冷笑道:“韩德让,你昨日不是遇险差点身亡,我看你怎么倒没事人一样!”

  韩德让看着他:“虎古大人是觉得我没死很遗憾吗?”

  虎古冷笑道:“我儿中你奸计,你既然想要诬蔑我儿害你,我倒不如成全你,给你添上一些伤势,也好让你向太后哭诉。”说着,将手中的枪往前一戳,威胁之意十足。

  韩德让冷下脸,看着虎古道:“虎古,你昨日派人射杀赶考书生,已经触犯了国法。如今不过是戴罪之身,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些好。”

  虎古冷笑道:“触犯国法。哼,当年太祖皇帝钦定耶律家和萧家世代联姻,同气连枝保卫大辽的时候,你们这些汉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如今反倒人模人样,官居高位,凌驾于这些契丹子弟之上了。你们这些汉奴迷惑太后,妄图改革太祖旧制,变更国家法度,居心叵测,国族子弟怎能再看着这些人祸乱家国。”

  大殿内外此时已经到了许多臣子,俱都围在一边,看着虎古和韩德让的对峙,不少人交头接耳。

  韩德让注意到周围的变化,转头冷冷地看着虎古:“何必把自己说得如此高尚。虎古,你不过是因为自己待下苛刻,所以帐下奴隶多自请入籍州县,被改革危及了权柄,心态失衡罢了。汉化改革虽是太后主导,却也是先帝当年钦定为国策,你一味将矛头指向太后,还试图煽动朝臣,究竟是何居心?”

  虎古道:“韩德让,你不用拿太后来压我。太后若还当自己是先帝的妻子,主上的母后,我自然敬她。可她任性放荡,与你不清不楚,还有何颜面坐在龙椅之上,垂帘听政。”

  虎古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一片。

  韩德让的脸色青白交替,咬牙切齿地看着虎古,喝道:“虎古,你竟如此污蔑太后,是想谋逆吗?”

  虎古道:“是不是污蔑,你心中有数。我本就是耶律家人,何须谋逆?要谋逆也是你们这些外姓汉奴。我不过是要替主上清君侧,除了你这帐下奴。”他说完手中长枪一抖,直接向韩德让刺去。

  韩德让狼狈躲避,大声地道:“虎古,我是大辽南院枢密使政事令,你敢动我?”

  虎古追击韩德让的动作却更快了一步,冷笑着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不过是个帐下奴,我当场把你打死,就像杀死一只蚂蚁罢了。竖子,还不快快授首!”

  韩德让左右闪避,却见围观的人一动不动,吴王、平王等甚至隐含期待之意,顿时神色一变。斜轸、达凛等想上前帮韩德让,都被几个皇族子弟有意无意地拦住。且此时众人皆已经解剑入殿,再看虎古神情,虽然看似暴怒狂野,但眼神清明,隐含杀机,顿时明白虎古假借语言冲突,实则今日就是想杀了他,然后再以群臣要挟太后脱罪。

  他毕竟是一方藩镇,实权大员,不是胡里室这样的宗室可比,而且他只要先杀了韩德让,就可以被一些反对汉制新政的契丹旧属视为英雄,从而获得这些人的帮助。他以自己的命博韩德让的命,当是作了充分的预演。

  燕燕的确想到了这些部族长们会对韩德让起杀心,所以她企图用胡里室的脑袋警告他们,可是她一定没有想到,胡里室的人头非但没有让这些胆大妄为的契丹贵族们退步,反而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地起了对抗之心。而且他们仍然自信,自己手中拥有的实力,会让太后在对付他们的时候不得不退让。

  虎古毕竟也是沙场宿将,论武艺是极好的,韩德让又吃亏在没有武器,且右肩受伤未愈,两人交锋起来,险象环生。

  韩德让一咬牙,终于抛却误伤其他臣子的顾虑,转身冲着殿内而去,大臣不得带武器上殿,所以众人此前早已在值房解了兵器,只有虎古早有预备,这才带着武器等在殿前。

  不想他往前的时候,却有一个宗室也往前一扑,恰好挡住了韩德让之路,此时虎古的枪已经过来,韩德让衣服被划破,他就地一滚,刚好转到殿前的值殿武士身边,伸手就夺他手持的金瓜直接回身反击过去。

  他早就算好虎古不会让他逃进殿中,他只是给他一个误解,才有时间转到殿前武士这里夺下他的金瓜作为武器反击。

  那几个值殿武士见异变发生,早就围了过来,但两个都是重臣,一时竟握着武器站在那儿不知道如何出手是好。那武士冷不防看到韩德让伸手来夺他的金瓜,本能地一撒手,毫无反抗之意,就让对方夺了他的金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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