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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四


  韩德让说:“我不是为自己怕,我是为你。”

  燕燕坚定地看着他:“不怕,谁也休想阻止我的决定,胡里室的鲜血能让这些人的头脑清醒清醒。”

  韩德让摇头:“燕燕,杀了胡里室只能激起他们的反抗欲望,于事无补。你是太后,他们是容不得你和我有君臣之外的关系的。”

  燕燕抬头凝视韩德让:“不,只要让他们清楚知道我的决心,就没人敢再对你的事情说什么。今天的事,让我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我不能失去你,我更不能任由你犹豫不决,把事情一天天拖延下去。”

  韩德让预感到不妙,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她,问:“燕燕,你说什么事情?”

  燕燕忽然笑了:“我们成亲的事。”

  韩德让大惊:“你说什么?”

  燕燕笑得云淡风轻:“咱们契丹女子从来不兴汉人守寡那一套,我没了丈夫,你没了妻子,上天注定我们该走到一起。”如果说胡辇走的时候,她也仅仅只是想着和韩德让在一起,但是在一起以后,怎么办呢?她没有想,只是凭着本能就想拉住韩德让。

  §第263章 怒杀虎古2

  然而接下来的流言、送美、说媒等不断出现的事情,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她和韩德让,是不是就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任由世人诽谤下去,她不怕人家说她淫乱,反正契丹女子从来不必守着汉家那套规则。与丈夫不合,可以合离。丈夫死了,可以再嫁,没有谁规定非得守一辈子当寡妇。

  可是韩德让,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她怎么能够让他承受“男宠”这样的污名。他已经是南院枢密使了,只要他愿意,名门出身的妻、千娇百媚的妾,要多少有多少。她又怎么能够倚仗着他爱她,自己坐拥儿女成群,却让他一辈子这样孤零零地独居在偌大的府第?这对他不公平。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羞愧,如果不是那些人一次次地逼迫着韩德让,把他的窘境、他的艰难这样推到她的面前来,她甚至就是想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付出、他的牺牲,而自欺欺人地拖延着不处理两个人的关系。

  是时候了,她应该给韩德让、也给世人一个交代。她要嫁给他,他会跟她在一起,而不用再每天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空荡府第,她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他们会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她这样想着、计划着,她知道这不是一张口就能够完成的事情,它像一场战役一样,要提前做好设计,再一步步地制定目标,如同一个个城池一样地拿下。

  而今天,胡里室的出手,或许就是这战场揭开帷幕的契机了。

  燕燕看着韩德让,一字字地道:“德让,你我早有婚约,此时正应该重偕旧好,我子当同汝子。”

  韩德让怔在当场,燕燕说的话,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正如燕燕所想的一样,他在与燕燕分手的时候,虽然说的是安慰她的话,说只要活着,就能重聚。可是他当时就明白,那只是虚幻的安慰。

  后来燕燕入宫,他四方游历,更是自我的放逐。直到听说萧思温去世,他心系燕燕,赶了回来,为她查清萧思温的案子,也因此而再度留下。时移势易,他以为他和她这一辈子,就这么守着君臣之礼,他只要这样站在台阶上,永远这么远远地看着她,在她需要他的时候站出来为她效命,仅此而已。

  可是在景宗死后,他看着她一个人撑起一个帝国,看着她在重重压力下,变得紧张、削瘦,看着她甚至渐渐走上穆宗、景宗曾经面临的四顾无人,满目皆敌的恐惧不安,他不由自主地心疼她、怜惜她,曾经是那样一个无忧的少女,她不应该走上这条路,可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了,那他就只能站在她的身后,成为她的支柱,她的臂膀,她的港湾。

  乌骨里死了,胡辇走了,她更孤独了。她在深夜惊悸,她任性地让他来陪她,甚至她会因为听到有人为他说媒而失措地跑来找他。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曾经是他的小女孩,可他失去了她,然后看着她变得强大、变厉害,变得有手段,可是在他心底,她永远是他的小女孩,哪怕她已经成为人人畏惧的存在,可是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偶尔会出现小女孩时候的样子。

  如今,他的小女孩站在他面前,说她可以让时光倒转,她可以让前盟重续。

  他的心中一片柔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不忍说出,只轻轻抚摸着燕燕的发髻,一脸的无可奈何和纵容宠溺:“反对的人会多得出乎你的意料啊,燕燕。”

  燕燕道:“只要你和我一条心,再多人反对我也不怕。”

  韩德让答应的话到了嘴边,理智让他克制住了,最终,只能长叹一声:“燕燕,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燕燕看着韩德让,眼中闪亮,似有星光落入眼中,她说:“我会给你时间,但不会给你太久的时间。我们已经错过了半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了。”磨鲁古对面前的人说。

  胡里室的死,与胡里室共谋的几个人都害怕了,他们既不甘,又不忿,太后杀了胡里室,下一步是不是要问罪于他们呢?

  大于越休哥点了他们几个的名字,让他们的长辈带他们回到部族,至少几年之内,不可以出现在上京,出现在太后面前。

  他们还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甘心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而失去最能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韩德让毫发未损,而胡里室已经死了,还要惩治他们,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于是他们就来找虎古。

  如果说还有一个支持他们的人,那就是虎古。

  其中有一人叹息道:“太后的果决超乎我们想象,她这是要用胡里室的鲜血逼退我们。”

  他们要干掉韩德让,想用韩德让的命,给太后一个警告,给那些妄图推行新法的人一个警告。大辽是他们这些部族所共有的,皇帝的权力,当初也是八部公推的。有了皇帝,他们的日子是更好过了,可是皇帝不能够以新政为名,一步步侵夺他们作为部族贵人天生就拥有的权力。

  这样做的皇帝,是要引起公愤的,是做不长的。八部能够拥戴你,也能够掀翻你。

  而现在,就是要把皇帝伸得过长的手砍掉,把那些妄想爬到八部大人上面的帐下奴们除掉。

  “韩德让必须死。”这是他们共同的议定。

  §第264章 怒杀虎古3

  过了大半个月,韩德让的伤势也养得差不多了,御医终于允许他骑马了。

  然后一件棘手的案子摆到了他的面前,各州释奴为民的行动遭受到部族的阻力,为首的正是涿州刺史耶律虎古,他不但公然抗命,甚至还去抓捕那些已经奉旨成为自由民的人。

  而更过分的就是,昨天还有一个来赶考的举子,住在客栈里就被虎古的儿子磨鲁古当成奴隶抓走了。相关衙门去要人,还被打了出来。

  “韩相,这件事要不要上奏太后?”衙中的书吏为难地看着他。

  韩德让想了想:“虎古毕竟是重臣,闹到太后跟前,只会让他更加抵触。要不然,我先去找虎古说说,磨鲁古这样做不对,让他避免把事闹大,先把人交出来再说。”

  当下韩德让就带了人前去虎古府中,递了拜帖,就见着管家出来赔礼说,虎古今日在西郊练兵,恐怕今夜回不来。临行前留下话来说,若有急事找他,可直接去西郊军营。

  韩德让想起虎古与斜轸近来也为了一部分曷鲁于越留下的兵马而相争,就想着干脆去一下西郊大营,约上斜轸,一起找虎古把两件事都解决了。

  当下就直接骑马往西郊大营而去,谁知道竟然会在中途遇伏,韩德让险些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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