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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哦!君翠花!

  “你是说族长的大女儿,君翠花吧!”

  “这个破寨子里,还有哪个女人,又胖又坏。”

  “她干吗那样对你?”我奇道,还有女人会对段月容感冒,我感到无比新鲜。

  他恨恨地说着:“还不是嫉妒我长得比她漂亮,她的心上人长根多看了我几眼,就到处排挤我。”

  他在那里激动地开始历数着君翠花的恶行,全然忘了自己曾是一个杀人抢劫强奸偷窃的刑事惯犯。

  然后他又以一个杰出的政治家以及优秀的战略家的眼光分析着她的优势劣势,详细叙述了他将要在君家寨男人女人中施行的远交近攻的作战方案,他最后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要夺走她的心上人,要她对我惟命是从,对我服服贴贴,跪在地上求我要她。”

  很显然,段月容同学开辟了他的第二个战场:女人的战争,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他的对手竞然是君翠花,君翠花!

  我的脑海里描摹着君翠花的塌鼻子,小眼睛,大饼麻子脸,水桶腰,老虎背,大脚丫和粗嗓门……

  总之我无法将君翠花同美女联系在一起,更无法想象,段月容为什么一定要君翠花跪在地上求他要她,莫非杨绿水的死,以及我身上的毒使他的审美观点完全改变了。

  一定是这样的!

  我同情地看着他。

  他在那里说得眉飞色舞,见我直盯着他看,便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柔情似水地看着我:“不好吃吗?”

  “你干吗对我这么好?”我打了一个哆嗦,低声道:“有什么阴谋。”

  “你这人,不是说要对人没有私心吗?”他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头发,顿时风情万种,比女人还要女人,不理一旁二狗子的哈拉子都快流出来了,柔声说道:“我现在对你好了,你又要怀疑人家,真伤人心。”

  我想起刚才的反思,也是,你口口声声要人家改邪归正,自己却第一个拿着有色眼睛看人,的确太过分了,我应该是第一个无条件信任他的人才对啊!

  我站了起来,深深向他一鞠躬:“今天我有三不该,第一不该骂你废物或是妖孽,第二不该打你,第三最不该怀疑你给我吃的东西里下毒。”

  抬起身子时,他看着我有些发愣,满眼不信,我心中一叹,看吧,人家不相信你了,我讪讪一笑,复又拾起碗来:“这是你第一次做饭吧。”

  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神深不可测,我满面惭愧地低下头:“我知道你一定不信我,算了。”

  我抬头干笑几声,真诚地笑道:“真好吃,你的这碗饭可比我第一次做的东西要好吃多得多了,”我认认真真地扒完这一碗饭,舔着最后一粒米说道:“还有吗?”

  我还真饿了。

  他彻底呆在那里,脸上竟然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来,怯嚅了许久,他侧过脸去,低声道:“没有了,不过你若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

  我怔住了,他又转过脸来,满眼放着我从未见过的星光灿烂,绝艳的脸庞竟然勾起一丝羞涩的笑意,如紫色水莲花温柔地在清清的池塘里绽开,轻风将那花香和煦地拂过我心头,于是我无法挪开我的眼,沉溺于他的这一抹灿笑中,宛如梦境中紫浮恬休于木槿树下,对我温和地唤道:“你来了。”

  我和他这样绞视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老迈的声音叫道:“这就对了,年青人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原来是忠伯和族长家的三个小毛孩子抬着锣锅子回来了,惊醒我的一腔春梦,我急急地挪开了目光,一转头,却见是忠伯和三个小毛孩正将锣锅子复又吊起来。

  三个毛头小孩轻蔑笑道:“现在知道我们君家寨的厉害了吧,知道怎么疼老婆了吧。”

  忠伯笑着打了三个小孩一下:“你们三个没事老管人家夫妻间的事做什么,快过去跪着,你们爹可发话了。”

  三个小孩不情不愿地跪下来,拉着段月容:“莫问嫂子,下次你家相公若再打你,你便来告诉我们,我们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段月容羞涩地福了一福:“奴家谢过三位少爷,不过我和我家相公和好了。”

  三个小孩又替天行道地骂了我半天,我讷讷地拱着手,正要再向段月容赔个不是,忽然腹中绞痛不已,我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段月容着急地看着我,我脑中灵光一闪,恨恨道:“你没有在饭里做手脚,可是在给我喝的水里放东西了吧。”

  段月容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脸色僵在那里,有些懊悔,又有些笑意,我却忍不住地奔向茅厕,拉得天昏地暗。

  前几日,我特特地给夕颜配了泄药,怕她的肠胃不消化,得便秘,而段月容同学为泄私愤,便在给我喝的水中加了些,剂量虽不多,但是混着他给我做的那些半生不熟的饭菜,造成了严重的食物中毒,我拉了二天一夜,直拉得脸都绿了,手脚虚浮。

  以后几天,段月容一边照顾夕颜,一边衣不解带地在床头给我端水送药,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还代我出去务农,认真地尽了一个妻子的义务,学会做了一手的好菜。

  由于我们的家庭暴力事件,她得到了君家寨广泛的舆论同情,在我患病期间,以一种贤妻良母的光辉形象,能干地操持家务,传为美谈,于是很多寨民不再因为他的紫瞳而对他隔离,渐渐地放下偏见,大胆地同他搭讪起来,热心地为我们送来东西,帮他租牛,教他种地,还有些很多默默的崇拜者偷偷帮我们家晚上翻地,譬如君翠花的心上人——君长根。

  于是他迈开了击败君翠花的第一步。

  我同学生们的感情日益深厚起来,寨民们待我和段月容也越来越亲善。

  族长见我通晓算学,有时他的管家生病,便让我为其管帐,偶有重大之事,便让我来与他商议。

  我创建了一系列数据库,并创建了家族树,使之管理简便起来,每每有记录档案,便无须再查找族谱,粮谱,我提倡丁字记帐法,有出有进,记帐清淅,族长对我更是赞赏有加,希望我有空能多教导他那三个呆儿子。

  这一日午后体育课,几个孩子们拉着我前去一处坡顶,一开始我觉得奇怪,这群孩子巴巴地爬坡干什么?

  小孩子经不起盘问,一套话才知道,原来那里是君家寨有情人幽会的地方,家长们自然不会让他们这么小去接近,然而小孩子就是这样,有时你越不让他们去知道的事情,他们就越想去知道。

  于是他们就借着我去了,反正家长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孩子冒险探奇的天性果然是古今中外皆相同,而这个坏主意正是皮大王沿歌想出来的。

  算了,去就去吧,到得坡顶,却见一棵百年野樱耸立于坡顶,枝头花团锦簇,芬芳扑鼻。

  我一时怔在那里,过了一会才反映过来,用手遮住灿烂刺眼的阳光,花瓣洒落,轻触我的面颊,往事如潮水冲击我的心扉。

  “先生怎么哭了?”春来看着我满面的泪水有些害怕地说着。

  我抹着眼睛,笑道:“哪里,你们的师娘今天早上让我给她切洋葱,把我的眼睛给熏昏了。”

  孩子们表示理解地点着头,春来说道:“我娘切洋葱也是流眼水,有一次爹不知道,还把爹给吓得不清,不小心就把私房钱给交出来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把我的注意力引开了,然后十几双小手又把我的脸扳过来:“先生,您看对面。”

  却见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白云悠悠在空中散步,在远处翠绿的山谷间偶尔洒下巨大的投影,如神的步履漫步人间,目光所及之处的山下,却见一大块,一大块的金黄与艳红交相辉映,色彩斑斓,如世间最伟大的油画立体地展现在我的眼前,强烈地感染着我的视觉。

  “那是布仲家的油菜田。”小玉甜甜地插上一句:“他们还喜欢种李子,跟我们寨子不一样的。”

  还是小女孩比较感性,满眼的惊艳,牵着我的衣角,娇声唤着:“那李花红红的,像娘娘的胭脂,真好看。”

  沿歌这小子却流着口水说:“再过几个月李子就熟了。”

  我轻笑出声,清风吹过,金黄的菜花悄悄弯着腰,翻起黄金般的波浪,李花艳红,点缀着金海,甚是壮观,李花林间偶有纤纤人影移动,山谷间响起一阵柔美的歌声,金波海浪中,一个壮硕的人影,闻之欣然直起身子,开始激昂多情地和着那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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