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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这……

  联想昨夜……难道真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皆可?“男人皆是人尽可妻!”小姨娘的训话犹耳畔,我与他分开这许多年……瞧这女娃娃路还走不太稳,顶多两三岁上下……他若想生,以他的能耐,生出个这么大的娃娃倒真是绰绰有余力……

  我面色一沉。

  “妙儿,这不是……”裴衍祯一抬头,与我的双目撞个正着,我心中纷乱,调头便走。身后依稀传来裴衍祯的声音,不过灯市之中人声鼎沸,只隐约一个影,便又迅速被嘈杂声吞没。

  我沿着人潮逆流而上,无意识地在各个卖灯的小摊之间兜兜转转,最后竟迷了路,幸得中州王府在洛阳还算是个好找的地方,最后终是被我寻了回来。

  门边都还未摸到,便被守与门外一人迎面捉住了手腕,“妙儿,你去哪里了!”

  我还沉浸于思绪当中,被这么猛的力道冷不丁一捉,生生骇了一跳,幸而即钊认出是裴衍祯的声音,这才稍稍安定下。

  “妙儿,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但见他直直望着我,满面凝重,一只手牢牢捉住我的手,一只手还抱着方才那个半途杀出的小娃娃。那小姑娘脸蛋红红,一面吮着手指,一面歪着脑袋看我,似年画里走出来的胖娃娃一般讨喜。

  见我看那小姑娘,裴衍祯似乎几分无奈叹了口气,“这小孩我亦不知是哪蹿出来的。想是和亲生父母走散,见我有几分像她父亲便错认了,趴在我身上不肯下来……”

  此刻,我却如梦初醒一般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件事,他“看着”我,“看见”了我的一举一动,他唤我“妙儿”……

  我蒙蒙然看着他,慢慢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瞧得见?!衍祯,你的眼睛好了!”上一刻,我还欣喜非常,下一刻,我却想起了另一件事,一字一字问道:“你的眼睛……是何时痊愈的?”

  “妙儿——”闻言,裴衍祯掩饰一般调转开头,“没有多久。”

  “没有多久是多久?”我直视于他穷追不舍。

  但见他不甚自然地咳了咳,含糊道:“只是最近……”

  最近?有多近?

  难道……他看着我入王府?看着我装聋作哑?看着我替他费力挑鱼刺?看着我为他拈酸吃醋?看着我被他俘获身下?……

  我恨不能掘地三尺将自己给埋了。

  “娘亲,你回来了?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花灯。”宵儿从院子里出来,身上披了川貂绒锦袄,手中提着盏月兔宫灯,一张本就粉雕玉砌的面孔在红烛掩映下更显神采飞扬。

  “爹爹!”下一刻。本来尚且趴在裴衍祯怀中流哈喇子的小娃娃一下掉转头,扑向宵儿。

  宵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胖娃娃扑个措手不及,险些将手中灯笼给丢出去,幸得一旁侍卫眼疾手快问问接住灯笼,才免去了火烧中州王府的危险。

  等等,这侍卫……我怎么瞅着有些眼熟?再一细看,不正是那本来应该尚被软禁于异地的展越吗?

  再看看一旁被扑倒在地,满面被糊上口水印子的宵儿……

  有谁能同我解释和一下这是真么回事儿?

  ……

  次日,那小娃娃的亲爹便寻了上门,竟是灯市里扎灯笼的一个手工艺人,满面虬髯,相貌长相但与文静白嫩的中州王爷无半分相似,说实话,倒与那关老爷的义弟张飞张翼德长得颇有几分神似。

  但见那人满面J惶恐。欲自裴衍侦怀中接过两眼圆溜溜乱转的胖娃娃,可惜那小姑娘却不肯。硬是搂着装衍祯的脖子不肯撒手,嘴里还“爹爹,爹爹”地不停叫唤。

  叫得那人甚是尴尬,赶忙上前将那胖乎乎的女娃娃自裴衍祯怀里剥离下来,一面沉痛托片她圆圆的脸蛋教训道:“闺女,爹是不能乱认的!”一面连连赔不是:“我家这闺女喜好亲近面善俊美的男子,又不大会说话,不管老少,只晓得叫爹爹,王爷美姿容,我这丫头定是看了喜欢,便傻乎乎往上凑,还望王爷海涵见谅。”

  装衍祯温和一笑,“不碍事,这小姑娘性子甚是讨喜可爱。不知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躬身,恭敬答道:“回王爷,小人姓言,小女名子归。”

  “子归?好名字!”裴衍祯点点头,伸手将我的手在手心握牢,我暗暗瞪了他一眼,他笑而不语。

  “谢王爷夸奖,小人不识字,这名字是隔壁测字先生替小女起的。”这孩子的爹爹倒是个实诚人。

  最后客气说了两句话,裴衍祯便让婢女取了一对羊脂玉镯送给那小娃娃,对那扎灯艺人道:“子归既喊了我爹爹,亦算是有缘,这对镯子权当见面薄礼,他日若有难处只管凭这玉镯来寻中州王府。”

  那人接了玉镯连连道谢,将那小娃娃抱了离去。

  “现下,夫人可相信衍祯清白尚在?”裴衍祯俯身在我耳边轻声慢语问道。

  我忽觉此话听着几分耳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只觉耳廓被他口中暖气呵的潮痒难当,遂回头嗔视他一眼,将他瑞开,“哪个是你夫人?”

  “衍祯为妙儿愿倾国以聘,如今也已兑现。”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不知妙儿何时兑现?”

  ……

  夜里,月色浸润,我躺于帐内细细喘息着,裴衍祯则支颐侧卧于我身旁,双眼微微着,半明半寐,薄唇轻轻勾起,另一只手时不时掠过我发丝,温柔地将额前儿缕垂落刘海别于而后。

  我偏过头不经意问道:“展护卫何时到洛阳的?”

  但觉他手上细微一顿,淡然道:“不久,最近刚到。”

  又是“最近”?难道展越早便到了中州王府,裴衍祯怕我见着熟识面孔不肯入王府,故而令展越隐蔽起来,莫要露面?……读书之人猛于虎也!

  我如今细细一想,方才回过味来―原来,他早便挖好了井,布好了局,从头至尾皆与他计算之中,只守着井边等我心甘情愿来跳。“狡诈!”我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上。口下,一方胸膛因浅笑回荡,嗡嗡作响。

  番外:美人计?离间计?

  洛阳城中,谁人不知中州王爷爱妻之心,甚至民间隐隐有传,中州王便是因着这个王妃才丢了摄政王之位,丢了一个国家的生杀予夺大权,然而毕竟捕风捉影,谁也不是当事之人,哪里知晓详情,不过茶余饭后权当香艳绮事传来传去罢了。

  要说知晓此事最清楚之人,怕不就是中州王府一等大侍卫展越了。展越当年可是随着中州王一路从扬州知府当到两江总督,兵变京城至摄政王,最后又风云突变从摄政王之位跌落,至今日洛阳中州王。故而,可谓知悉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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