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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这世上,有的女子的美丽,在于严妆盛扮后的妩媚娇俏;有的女子的美丽,却也在越是随性之下越见的真。陈阿娇和卫子夫俱是这样的女子。只是,在这一刻,刘彻觉得,那样缱绻灵秀的韵致,是天下所有其他女子不能及的。

  “这么晚了,娇娇如何还没有安歇?”刘彻淡淡道,唇边噙着一抹笑纹。

  这些日子,虽然奈何不奈何,与他渐渐熟悉,,到底不曾在深夜里独处。阿娇便本能觉得出空气里弥漫的淡淡危险味道。偷偷瞥了瞥案上已经燃到大半的宁神香。心中稍稍安慰一些,漫不经心道,“陵儿走后。众人睡的早,我到夜里就无聊。偏习惯了晚睡,便睡不着了。”

  案上置着一盘尚未下完的残棋,刘彻走过来,捻起一枚棋子,道。“那朕便陪娇娇下一盘棋吧。”他的语气幽微,听起来殊无欢喜之意。

  阿娇含笑应道,“好啊。”转身吩咐道,“去沏一壶热茶来,记住,沏的浓一些。”“皇上知道,”她坐在他对首,执起黑子,道。“阿娇是最不擅长围棋的。皇上若不嫌委屈地话,便陪阿娇下一盘五子棋吧。”

  “哦?”刘彻倒是饱含兴趣,道。“怎么下?”

  “其实很简单。”她便细细说了。刘彻含笑听着,轻扣棋子在棋盘。在雪夜里便起了清脆的声音。道,“那之前娇娇与陵儿下地便是这种棋了。”

  “是啊。”阿娇含笑道。

  成续端茶。掀帘入内,新烹的绿茶尚燃着热气,古朴的碧玉双螭杯触手温暖质感,最适合在冬夜饮用。刘彻端起一盏,道,“娇娇总是知道这些希奇的东西的。”语意深长。

  “都是一些不值一提地小玩意罢了。”阿娇微笑啜茶,舒服的眯了眼。没有察觉,对首,刘彻的眸光更深了一些。

  浓茶最是醒神,在这样深的雪夜里,她既不敢装作困倦以示送客之意。也不想着意惹怒刘彻陷自己于更危险的境地,只好强撑着清醒,希望平和相处到天明。虽然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是要她俯首贴耳,到底还是做不到。

  五子棋最是简单,刘彻下了几盘便得心应手。阿娇打叠精神应付,不过落了个互有胜负。却听得刘彻低低笑道,“很久没有人像娇娇一样,这么认真跟朕下棋了。”

  阿娇静默不语,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不会有人想在这点末节上惹怒你。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惧你的。只是因了对你的了解,你这样的君主,不会做对不住自己利益地事。

  到头来,还是我的身份庇护了我。

  陈阿娇便觉得刘彻的手欲抚过脸颊,反射似地避让。刘彻却冷哼,扣住了她的腕。

  本能地欲挣脱,却又不敢用全力。只觉得刘彻地手像铁一般坚固。刘彻,本来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君王。他少年时练击剑骑射之苦,阿娇都知晓。想起来地时候,却连腰都陷落。

  “娇娇。”刘彻唤着,神情叹息,缓缓趋近她的颊。她望进他的眸子里,那么黑的眸子,掩了针锋相对时的锐利,便深的像一片海洋,有着暧昧的气息。

  那么熟悉的目光。那么熟悉的人。

  她怔住。记忆里一些片段,在顷刻间,如排山倒海而来。

  少年时牵手的刘彻。

  说着金屋藏娇的刘彻。

  第一次亲吻时的刘彻。

  大婚时的刘彻。

  从背后拥住阿娇的刘彻。

  说着必不相负的刘彻。

  有着雄图大志的刘彻。

  新政受挫的刘彻。

  为了卫子夫和她抗衡的刘彻。

  无情离去的刘彻。

  便如冷水淋头一般,骤然清醒。连眸子也通透。

  刘彻的唇,留连在她的颈项。湿热温软,令她几欲颤抖,浑不似他的人,残酷冷情。她侧身,摆出一个拒绝的姿态。神情倔强。

  “娇娇。”刘彻眯眼,不悦唤道,“到这个地步,你到底想要如何“我什么都不想要。”陈阿娇神情凄怆,仰视他的眸,道,“我只是做不到,做不到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就像这些日子以来一样,你在你的未央宫当你的君王,我在我的长门宫过我的日子,不好么?”

  “不好。”刘彻抿唇,他的唇很薄。她一向都知晓。因此当他的唇里吐出那么冰冷的话,她也听到麻木。“娇娇,你当知晓,无论你以什么身份,都没有权利说这个不字。”

  他的胸怀贴着她的身子。阿娇暗恨为何会因为天晚将眠,穿的如此单薄。热力一点点渗到肌肤,陌生而又慌乱。

  刘彻便在这样地慌乱里抱紧了她。欲解衣裳。她抿着唇,挣扎。却觉得他的手像一团火焰。所到之处,惊起肌肤的战栗,不觉左右支拙,到底失守荆州。

  “娇娇,”她便听见他贴着她地耳赞叹道。“你实在是美丽。”有些热,有些冷,在迷茫里睁了眼看,仿若错觉,竟在刘彻的眸底看见一抹怜惜。

  那是她曾经那么爱,又那么恨地人。近了身,方知熟悉,原是刻在骨子里的。心底涌起两道声音,一个是爱之欲其生的阿娇。有着淡淡的期盼,欢喜,另一个是恨之欲其死的阿娇。很想一脚踢他下去,放声骂个痛快。从阿娇和雁声地灵魂合而为一之后。她再也没有经历过这样仿如灵魂拉扯的茫然。仿如水火。不能动弹。

  他在她被这两道声音拉扯而不能动弹之间抱起她,“娇娇。”刘彻含笑望她。目光中有些惊奇,又有些好笑,“你怎么像从未……?”便住口不说,她的肌肤光滑如缎,着实让他爱不释手。

  阿娇觉得委屈,从某个角度上说,她的确从未经历过这个,怎么抗的住万花丛中过的刘彻。更何况,其中还有一种情绪,叫做爱。

  明明恨透了厌透了想要弃之若鄙履,却依旧在下一次见面时勾起心中一段情怀的爱。

  很多时候,爱是让人无能为力的事。可以压抑,但不能消释。

  终究走到了这个地步。她咽下欲夺眶而出的泪,睁着眼睛,看着那个近在咫尺地人。有爱,也有恨的人。

  他亦渐渐情迷,呼吸急促,解不下心衣,不耐烦,扯了开去。阿娇蹬他,欲越过去拉扯被子。却被刘彻缠住,他的手和唇,在她身上点起了太多火花,她被火包围,差点觉得窒息。渐渐软了下去,着意抗争着身上地热与记忆里的片段,再也顾不上他的举动。

  刘彻地手,在她的腰上流连良久,吻住阿娇地唇,渐渐滑了下去。

  她吃了一小惊,便去咬他的唇舌,他笑着闪躲。这一刻,再不见冷血帝王的踪迹。

  “娇娇,你是我的。”他在她耳边如宣誓般道,缓缓沉腰。

  她倔强的瞪着他,在他进入的那一刹那,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灯花毕驳,那香,却渐渐燃烧到尽头,只余灰烬。

  刘彻吃痛,但并没有挣扎。

  一滴泪水,到底落在了他的肩上。温热,却有着灼烫的痕迹。

  欲不去想,感觉就欲发清晰。只觉一寸一寸的热,有些疼痛。

  有一个人,他嵌在你的身体里。在那一刹那,你和他是一体的。他的温度,燃烧着你的温度。

  那么亲密的人,终成伤害。

  阿娇闭了眼,专心去感受。不知不觉间,口里渐渐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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