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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景永福拂袖走回屋子,“自然不管。只是身为景人,多少也要感叹一下。”

  不久,屋外就传来哭爹喊娘的声音,小虾家交不上钱,她爹就被麻绳一绑捆走了。听到小虾娘号啕大哭,景永福如坐针毡。水姐在一旁冷冷地问:“真能不顾不管,视若不见吗?”

  她双手互掐,不长的指甲嵌入肉里。

  大门轰然被人撞开,小虾冲进渔家小菜,在景永福面前跪下急切地道:“平姐姐,你救救我爹吧!”说着,就不停地磕头,眼泪迅速打湿了地面。

  景永福猛然想起当日若夫人为救她性命不停地磕头,而她的生父无动于衷——

  “不!”一惊后,景永福从椅子上跳起,扶起小虾,擦去她额头上的土,“不就是点儿钱吗,平姐给你出了。”

  水姐审视着景永福,她不利索地说:“眼前的……还真放不下。”

  这时候,阿根从里间出来,将一件黄灿灿的物件塞给小虾,“拿去,别说是我家的!”

  小虾看了一眼怀中,嘴唇微微颤动,一字不发,抱着那物件转身就跑了。

  景永福没看清阿根给了什么,扭头望他,水姐在一旁道:“是当年在厚轮你送给他的过年玩意儿。”

  外头的差役咬了下小虾交给他的黄金长命锁,惊奇地说:“还真看不出来,纯金的。”另一个道:“我就说嘛,这渔村再穷,逼急了也能弄出好货色!”

  小虾娘紧紧地抱住小虾,她爹一头冷汗,惊惧得一动不动。

  景永福阴沉着脸,阿根低头,嘴上辩解道:“家里没现银了。”

  好半天,景永福才道:“你这个笨根!蠢笨之极!”

  阿根没有反驳。景永福颓然倒在椅子上,闭上眼道:“明日,你同小翠到城里去转转,看看有什么僻静的宅院出售或租借。”

  “啊?”阿根呆了呆,“不就是个金锁片……”

  景永福打断他道:“我的小爷,我都觉得今天自己出手大方了,可你比我更阔绰,你知道你那锁片能抵多少个十两吗?”又恨恨道,“早知道前几年就给你套个铜的、铁的甚至包金的都成!”

  水姐淡淡笑道:“少说笑了。你舍得在他脖子上套个破铜烂铁?”

  景永福又白了阿根一眼,“是啊,怎么也没料到当年瓷人般精致的娃娃,现在就是个黑不溜秋的闯祸精!”

  阿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官差走后,虽然小虾咬紧牙关死也不说从哪里来的黄金锁,但依海村统共就那么几十户人家,且都知根知底的,自然一下就猜准了出自哪里。小虾挨了她娘几下打,忽而娘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又哭了起来。

  王四的老头找上门来,开门见山道:“平姑娘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吧?”景永福胡乱编排了套说词打发走了。

  太阳落山后,景永福终不放心阿根和小翠两个孩子去毓流打点,便关了渔家小菜,留他们陪着母亲,自己与水姐换了装束,乘着凉快进城。

  金锁片未必惹出麻烦,但依海村人都知道了渔家小菜和他们不一样。这往后的日子,景永福知道蜚短流长肯定少不了,还是去过城里人家的小日子安生点儿。她尚有许多值钱的首饰细软,换个地方落脚,钱绰绰有余。

  两人入城时,已是戌时二刻,天光早黑。水姐日常到毓流置办物品,熟悉街面,她带景永福去了家店堂干净规模不小的酒店歇息用食。两人上了二楼后,找了张可俯视楼下众食客的桌子,点了三样菜式,要了一壶水姐最爱的梨花酒。

  人多口杂的地方,水姐其实是不喜欢的,但她知道景永福喜欢,以前在天然居景永福就表现得非常明显。

  众说纷纭,悠悠之口往往会泄漏天机,只是并非每个人都有能力辨析出其中隐藏的秘密,景永福有这个能力,水姐有这个听力。

  水姐喝着小酒,景永福进食。楼下的人说来说去的还是王四前几日的段子,只有一条新鲜的:滞留于景国的燮商倒了血霉,开的店铺不是被官府收了,就是被街痞抢了砸了。实际上不过是各方面借着两国即将开战的由头,中饱私囊罢了。

  差不多吃饱喝足的时候,水姐忽然低沉地道:“低头!”

  景永福埋头,轻声问:“怎么啦?”

  水姐侧面道:“司马秋荻!”

  景永福一笑,轻声道:“莫非我与此人前生有缘?总能在奇怪的时候碰上!”

  水姐沉默片刻后道:“跟在他身后的人意图不轨。”

  景永福收了笑,不再说话。她知道水姐正以内力倾听楼下人的声音。酒店的客人从她们身边走过,伙计出出入入,众人说话的嘈杂声、碗筷交替声,被走道、墙壁上的灯火虚造成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

  过了很久,水姐转过身子,沉声将听到的消息简要地告诉她,“司马家族一年前开始到景国拓展生意,司马秋荻化名狄秋于一个月前来到景国,不想眼下却传出两国即将交战的消息,边境被封锁,他一时回不了燮国,又不能停留在京城,所以避到了沿海边境。

  “司马家财大气粗,就算隐藏了姓氏,也盖不去司马家小公子的风采。从京都他就被人盯上了,恶斗了几次,现在司马秋荻身边只有两个侍卫,又处在风头上,恐怕司马秋荻情况不妙……”

  “哦。”景永福低头寻思。

  “他的样子很狼狈,面色也不好。”水姐慢慢地抚弄着酒杯,“一路上应该吃足了苦头。我还从来没见过他手中没了扇子,沉闷寡言的样子。”

  “嗯。”

  “我知道你不想管闲事,可你娘亲对司马秋荻还是很喜爱的。你能眼睁睁地看他死在这里吗?”

  景永福抬起头,迎上水姐审读的目光。

  “如果不出意外,那些人今天晚上就要对他动手!”

  景永福艰难地道:“死吧!”她站起身,避开水姐的目光,道,“别让我娘知道,就当……就当我们今日没见过他!”

  景永福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楼,又是怎么走出酒店的。走到街上的时候,夏夜的风吹凉了每寸肌肤。夜幕深浓,将毓流城笼在手心,正如她的心紧紧压缩成一团,一小团。

  司马秋荻回了客栈,却被老板赶出了门。“对不起,客官,你是燮人,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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