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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三、北汉谷奇

  北方的秋季比南方的冬季寒冷,木屋经过简单修缮,加固围墙和铺顶茅草,远远看着像个住处,真正居住其中的我滋味自知。西疆没有如此严寒的气候,皇宫更是四季如春。富贵荣华的日子娇养了无数陋习,而这些奢侈的习惯如同恶劣的气候一般,很快被封冻,在孩子降生前,我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归根结底我需要钱,足够的钱两购置过冬所需的一切。

  粗陋的冬衣早换了毛茸茸的臃肿皮衣,白皙的双手粗糙生茧,背上腰际挂满各色野物,这样一副模样的我,截着一副木讷男子的面具,踏人了漠北鸿贤小镇的铁铺。

  铁铺只有父子二人,父亲是个佝偻背的瘦老汉,儿子却健壮如牛。一见我来,父亲放下了手中擦拭器物的活。起身笑问:“小哥又来修箭头?”

  我应了声,将身上一半猎物,背后箭囊,一一铺放在桌上。箭是消耗品,十支箭射出去总有一两支损了箭头,所以每次到镇上来,我总先到铁铺修箭,然后再去酒店客钱卖了猎物,一圈走完,最后回到铁铺,箭也差不多修好了。

  修补箭头是个简单活,所以老汉又问:“小哥放下那么多野味,想来要换弓?”

  “你如何知道?”我徽微诧异。

  老汉翻拣着桌上的山鸡野鸿,微笑道:“小哥的箭术比起我们杲北汉子也不差,看看这准头,都是一箭货。上回小哥来修箭老汉我就琢磨。小哥用三石的弓力道小了,使不出劲,得换个五石的。”

  打铁的汉子也顺了句:“起初我也不信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用五石弓,可我老爹给我看了上回你打的那两只雁,箭头准但创口大,这就是箭飘了力道不对。”

  我心悦诚服地对老汉作揖,箭术上我实际是个初学者,“老哥说得不错,我想换把合手的弓。”

  老汉又要去了我背上的弓,细看后叹道:要让让贺牧大人看到你这弓。还有你连次来打的猎物,保准拉你人军营。”

  我一怔:打铁的汉子停不下手,边锤边问:“怎么啦?”

  老汉持弓给汉子看了眼,汉子也是一怔,老汉骂道:“仔细手下活计!”

  汉子又咚咚继续锤敲,瞟我一眼。老汉转面与我解释,“小哥,你这弓粗劣不堪,定是在南人手上买的次货。可你就拿着这么把烂弓,射猎精准,你说要叫贺牧大人知道,还不把你拉进军营?”

  我汗颜,垂首道:“老哥谬赞了。小子就是打些野味混个营生。”

  “眼下我大杲军队横扫西秦,参军是个不错的出路,唉~……可惜小哥并非杲果人。”

  我默默点头,老汉心里明亮,跑杲北的南人多为避战,我是无心戎生的。

  “不说了。”老汉放下我的三石弓,带我到库房选弓。

  好歹我也算看管过昌王府兵器库的司剑,鸿贤小镇的铁铺仓库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只觉一堆黑黑沉沉,一片闪闪亮亮。库房里弓箭最多,也难怪老汉看破我的弓。

  老汉掂了一把精美的长弓于我,一拿到手,我便知大不同我那把兰石弓,不仅分量沉,弓弦也精良,更不用提制造工艺。我没有去试拉弓弦,只拿在手上把玩。

  “怎么不开弓看看呢?”老汉笑问。

  “这把我买不起。”我将弓递还。

  “试试又不花钱。”老汉没接。

  我点头,以寻常力道开弓,放开手,弓弦回复清吟一声。

  老汉道声好,“这是把四石弓,看你开弓如此轻松,五石都未必合适你。”

  我顿时明了老汉在试我力道。当下我留了神。只试开到六石弓,七石便只开一半。可尽管如此,老汉看我的眼光也十分惊喜。

  “贺牧大人能开九石弓,他的弟子能开七到八石,但他几位都是虎背熊腰的杲北汉子,以小哥的身量能开到六石半,已经算了不得了!老汉我打铁一生,看人从不走眼,小哥必定学过武艺。”

  我估计我也能开九石弓,但我能在这儿开吗?不能,所以我再次对老汉作揖,话还未说,这老油子已帮我说了:“小哥不用担忧,这杲北会歌一招两式的人多得去了,就南人稀罕。老汉今日只为小哥换了把五石弓,没的说,小哥此次所猎全留下还不够,下次再补!”

  我听得膛目结舌,前面几句很暖心,最后一句却窝心。谁说杲人粗放不精明,这铁铺老汉精得出油了。

  越强的弓越贵,我欠了一屁股债,背着一把毫不起眼的六石弓和一袋修好的箭,走出了鸿贤铁铺。总算老油子手下留情,没拿光我此次野货,给我留了一小半。还可以去换些米粮。

  出铁铺后我刻意听了下,老汉对他儿子道:“那南人的事以后莫要与外人道,世道艰难,他来漠北营生也不容易,咱们也别给人添麻烦。”“得,原来老爹担心的是这个,我还以为你担心的是欠债讨不回来了呢!”“臭小子……”

  我放下心来,大步走出小镇。

  再次来到铁铺,我沉默地放下一堆猎物,老汉啰嗦了一堆关于射猎的事。我本不喜与人多话,但他说得头头是道,能予我狩猎不少帮助,我便认真听了。不想老汉啰嗦完了,取出几个狩猎夹,结果就是我旧债刚还又背新债。

  从老汉的话里,我得知他姓夏,便尊称他一声夏伯。但是当夏伯问我名姓时。我领住了。迟疑了片刻才道:“姓朱。”

  夏伯看在眼里。转了话题,“寻常猎户用五石弓就到顶了,优秀的弓箭手用的弓都在六石以上。朱兄弟若无心从军,就不要轻易在外人眼前显露你的弓力。”

  “我记住了。”

  夏伯笑了笑,又道:“我那没福气的婆娘有个远方亲戚也姓朱,臂力不小,箭术高强。”

  夏伯的夫人早死多年了,听到这包含庇护的话,我确定夏伯不是寻常人。他既有眼力又多见识,而且他的铺子也说明了他的不寻常。寻常猎户用五石弓就到顶了,那我背上的六石弓,试过的七石弓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那么多好奇心就不会有麻烦,也不会烦恼。

  我对自己说,我不想探究别人的秘密,可关乎自己的秘密要忍耐住不去探究,很难。仿佛只要一空下来,头脑就会不由自主地运作探究那黑沉沉的隐秘。如果不是孕期日久,胃口越来越好,食欲分去了不少杂念,我想我会自觉将那隐秘猜测万万次

  他早获得天一诀,他将天一诀当做诱饵散布于西秦,他一度设计怀有天一诀的我又惊异我独创的天一诀音武……事隔多年后他再次将天一决投掷于南越,什么叫天一诀残篇?杜广为何会施展天一诀手印,苏堂竹为何毁去地宫八卦之门?恐怕他早就拥有天一诀,早年曾一度考虑过利用我这个天一诀传承者,但不知情的杜广在我眼底下显露了马脚,而知情的苏堂竹以地官毁门暗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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