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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我依言翻到三十三页,一看顿时失色。

  “今闻吾友英年早逝,锥心催肝。秋风萧瑟,木落西黎。仁修面伤而亡,必有玄故。书祸奈何?人命罪书……”我急急阅完,笔记上所述,竟是黎仁修并非遇刺后不治身亡,而是牵涉到天一决而死。

  “黎仁修死于西秦内地。不久后,解道子死于燮都。这以后,四处流传的天一决者,即能获取天下。年代久远,如今可考证的不多,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二人都接触过天一决,你黎族很早以前就有人因此决身死。可惜找不着当年黎族留下的书籍记载,不知黎安初如何找回的天一决。”

  我定下神,咬牙道:“我知道!黎安初肯定找到了解道子的后人。”

  幼年我虽顽劣,但家藏的族谱,和有关家族的书籍都翻看过。我记得有本奇怪的书,书上内容忘了,但最后有页图却没忘。那标记不大,幼年我只当图画看了。所有书上,只有那一本那一页上有那么一小片图。

  我指着笔记的封面,道:“就是这个!”

  封面上是朵梅花,与寻常梅花不同,它是四瓣的,和那页图上一个样,这应该是解道子的标记。

  西日昌记下四瓣梅花后,道:“我会去查。”

  我陷入了沉思,如果有天一决总纲是乾卦,为何叶少游那日吹响的无名笛曲至柔?同样衍生乾卦,如何出的一刚一柔?

  “在想什么?”

  我不敢再西日昌面前再提起叶少游,随手翻了下笔记道:“恐怕在解道子心底,天一决是本魔书,有可取之处,更有可怕之处,如此他才建造了这么座地宫。”

  西日昌凝视我道:“当日你与我道了‘照旷’、‘无解’两篇之后,我就一直心存疑惑。世间武学,哪有外篇同总纲一般深奥?你早年无师自修,如今想来,倒是幸事。你只学着能学的,跳过了难学难解得,若换个武者,必然是一篇篇学下来,这一篇篇学下来,一个不慎就走火入魔。我道天一决是个阴谋,这就是。你的天一决应该被篡改过,但篡改者并没有删增篇幅字句,而是颠倒打乱了顺序。他未必是武人,却必然精通玄学。”

  我们同时看到那四瓣梅花,最可能进行篡改的就是解道子。

  “说天一决不是阴谋,因它本身确是世间最强绝学。"西日昌忽然笑道。“我讨厌古人,一句简单的话就让人想到无数种可能。”

  我望着石室有感而发,“是啊,这里可能就是天一决的建筑版本。”

  西日昌沉静地道:“或许纥吕不知道这里还有天一决,但他在拥有了强大的军备、秘藏武器后,依然战败,败就败在自负、好强。”

  我放回笔记,对他道:“不用我出面,那些黎族人都会听你的。”

  西日昌低低道:“战争的本质是人,无论用任何方式,利益,情感总是最容易凝聚的。”

  这是他对黎族人、西秦和南越人的方式。我觉着有些冷,大战的序幕将被他生生拉开。

  我们回去的时候,花重不肯归。西日昌笑问了句,又招出些什么?埋头于案牍的花重随口道了句:“他人即地狱。”

  西日昌微微变色,拉着我手走了。可惜当时我没有听明白花重的话,以为他是对西日昌说,等知道他是对我道,已经太迟。

  他人即地狱,来自帝王权术之书。西日昌平日的言行,也时常流露出此句的影响。

  权术、阴谋,弥漫血腥恐怖之气,贯穿人性黑暗、朝廷险恶。父子相残、夫妻相噬、君臣斗法、以邻为壑等等丑陋与罪恶的发生,就是他人即地狱的注释。

  帝王心术,与我何干?我自然抛诸一旁。

  从地宫后出来,时光过得很快。一晃到了夏季,西日昌查到了四瓣梅花。在西秦的北方,有一家规模中等的老字号商铺,制作销售各类中低档家什。他们是解道子的后人,四瓣梅花的标示已被五瓣梅花取代。当年黎安初到访,以绘有四瓣梅花的旧书得到了老掌柜的亲自接待。黎安初走后,那位年迈的老掌柜就寿终正寝了。

  此事由王伯谷亲自查访,以他的眼力和能力,也只能查到这里。解道子的后人全是不折不扣的木匠和商人,所以王伯谷最大的收获,是买了一批秦风家具,转送给了邱芬。

  三、情弦之外

  天—诀的追查暂且搁浅,我每目的行程依旧。上午前往月照宫,教三位皇子。下午一般空闲,走走演武场,或坐坐书院,或自修。对西日昌那些繁杂的政事,我没有兴趣,有胥红伺候他就够了。

  平静的时日在秋季的一个午后打破。与三位皇子共同修行的我,突破了固气期,第二次达到了清元期。正如苏堂竹所言,重修武艺的我,每拾回一个台阶,即意味着真正的修为突破。

  分明只是清元期的修为,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穿梭在宫廷屋檐上,我能清晰地感知每一位隐匿在暗处的隐卫,跟随在我身后的慕西雁。秋风飒爽,吹起我三色衣裳,火红的飞鸟,皎白的飘云,比黑夜更自由的随心所欲。轻而易举的匿气,不着痕迹的身法,前一刻在殿宇上方,下一瞬就到了昌华官偏殿旁。

  偏殿里传来胥红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笑我听过多次,却从来没今日般那么悦耳。我在面纱后也浮起微笑,但这笑很快凝固。

  “陛下……不要了……”

  透过窗纱,我看见胥红的衣襟敞开,一只熟悉的手正在她胸前摸索,胥红面色红润,欲拒还迎。

  我闭上了双目。

  头脑一片混乱,胸腔里翻江倒海不知什么滋味。那湘还在柔语,“红儿,这几年越发懂事了。”胥红呢声。

  我猛然睁开眼。有什么不敢看的,他们既做了,我就看。睁大双眼,看清楚这一个每日陪伴我的女子,看清楚那一个夜夜睡我身旁的男人。

  西日昌的手顺着胥红的胸脯摸上了头颈,摸上了脸蛋,轻轻捏了把道:“这几年也越发不像她了。”

  我握紧双拳,这算什么?揉捏着别的女子,口中还道我?

  西日昌忽然停下轻薄,低声道:“摸两把就得了,把衣服穿好。”

  胥红的笑也同我一般难看了,她呆了呆,很快整好衣服。不仅胥红不明白,我也不明白西日昌在想什么。

  西日昌以前经常对鸾凤宫的南越女动手动脚,我还能理解他是在色诱或带目的迷惑,但胥红是自己人,犯不上玩弄这套。我松了拳,冷眼瞧着。西日昌问完胥红鸾凤宫众女情形,又问及了我。“西门近日有没有碰过琴盒中的笛子?”

  “大人从来不拿那把木笛。”

  西日昌沉默片刻,“你恨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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