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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小乔有点儿犹豫,和妈妈商量,"两周的话,功课落下太多了。要不然,去姥姥姥爷家住一周?"

  小乔的姥姥见到小乔这副模样,完全不出小乔和妈妈的意料开始大呼小叫,随后把小乔安顿在小乔妈妈住过的房间,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小乔妈妈替小乔掖好被子,对小乔说:"要听姥姥姥爷的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小乔大惊,拽住了妈妈的手,"妈妈,你不陪我住在这里?"

  小乔妈妈把小乔的手放进被子里,笑了笑,"妈妈忙起来也顾不上照顾你,这两天正好轮到我值夜班。再说你住在姥姥姥爷这里,我很放心。"小乔妈妈把灯关掉,掩门离去。

  在黑暗中,小乔听到姥爷对妈妈说:"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住在这里吧?"

  小乔妈妈的声音很轻柔,但是依然是拒绝的回答:"不了,我还有好多病历没写完,小乔就拜托你们了。"

  半睡半醒之间,小乔好像听到姥姥冲着姥爷嚷道:"你说她什么意思?就是不肯回家来住!"姥爷安慰姥姥说:"慢慢来,别着急,这不是闺女开始回家了吗?"

  小乔度过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幸福的一周,而且啃了无数只鸡腿,喝了无数碗的骨头汤。刚开始小乔还很高兴,两三天以后,小乔一看鸡腿就皱眉,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散发着鸡味。可是小乔的耍赖并不奏效,姥姥还是会把鸡腿盛到小乔碗里,嘴里还念念有词:"你知不知道,这叫吃什么补什么。"

  小乔收到赵爽的回信,已经是两周以后了。坐在人体解剖实验室里,小乔把信夹在书里,一会儿看一眼,过一会儿再看一眼。赵爽的回信很简单,主要讲述在军营里的吃喝拉撒,还开玩笑地回应小乔去长城把脚崴了的细节:"人家是不到长城非好汉,你却是一到长城脚变残。"这封信不长不短,正好是礼貌的一张半纸。

  可是小乔不以为意,她无视眼前解剖台上摆的人体标本,甚至连平常最厌烦的福尔马林味道也能忽略不计,将信里的每一个段落都嚼来嚼去的,偶尔还像牛一样将个别语句进行反刍。雪飞凑到小乔的耳边,"你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的?老师盯你半天了。"

  小乔大惊,环顾四周,只见同学们都在摆弄着标本,寻找标本上的神经、血管、淋巴结,而老师压根儿就不在房间里。小乔的神经顿时放松了。

  可就在小乔东张西望的时候,雪飞却悄悄将夹在书里的信纸拿到手中,快速浏览着。等小乔反应过来的时候,雪飞已经将信纸扔回原位,逃到周劲身边,"报告,没有亲密内容,落款是赵爽,应该是男生。"

  周劲笑了,"那你输了,今天午饭你买。"

  雪飞却摇头,"可不一定是我输了,小乔光看这封信就翻来翻去地看了无数遍,还是有问题。"

  小乔被这两个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折磨得快要崩溃了,郁闷地将信纸叠好,重新夹回书里。下课铃响了,小乔把雪飞和周劲伸出来的胳膊推到一边,自己抱着沉得要命的课本,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留下雪飞和周劲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小乔的闷气在还没走出实验室大门时就烟消云散了,她决定给雪飞和周劲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于是站在放满人体器官的玻璃橱窗前静静等着,一边等还一边指指点点,"这是胃,哦,那这个应该是肝。"

  旁边有个人叹了口气,"小姐,你好像指反了。"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小乔狐疑地转头一看,原来是从长城回来后再未谋面的李恺,可惜李恺的脸上却挂着揶揄的表情。

  王小乔同学其实颇有自知之明,如果李恺说这是错的,那就基本上不会对,只不过面子上还真有些挂不住,只能把话题往别处岔开去,"你怎么会在这边上课?"

  李恺的眼睛却只注视着小乔的脚踝,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们所有的基础实验课都得回学校的实验大楼上,我常回学校。你的脚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小乔看了看自己穿着姥姥的大号布鞋的脚,"还行吧。医生说有轻微骨裂,刚把石膏绷带拆掉,这两天走路方便多了。"

  李恺的表情很严肃,"是医生让拆的吗?你可别自作主张。"

  小乔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医生说我不是骨折,现在可以拆了,就是这三个月之内最好不要剧烈运动。"

  李恺点了点头,"那还差不多。那……我先上课去了。"

  小乔摆摆手,"好的,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和李恺的这一次对话没有让小乔觉得厌烦,反倒有一丝丝温暖。小乔还没有从这个突然改变中醒过神来,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了站在墙角的雪飞和周劲,只好假意咳嗽了两声,说:"你们出来吧。"

  两个人看到李恺离开了,才慢慢晃到小乔面前,架住小乔的胳膊往外走去。

  雪飞永远都是最沉不住气的,"李恺是专门来看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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