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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酒廊里的光线幽暗朦胧,空气里回荡着蓝调忧郁的旋律,一个黑人女歌手坐在暗影里,沉醉地演唱《Till the End of Time》,她闭着眼睛,似乎在述说自己哀伤的往事。艾芒有点想哭,她说:"我好像回到张爱玲的年代了,那些玲珑的旗袍,和烫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三十年代是上海的鼎盛时期,所以至今还是不断地有电影和小说反映那个年代的生活,无非是为了圆现代人心里那个繁华的梦罢了,浮生如梦,或者叫春风沉醉的晚上,诸如此类的名字就是专为老上海准备的。"章墨直了直腰,让艾芒靠得更舒服一些。

  他们的心与嘴都沉静下来,偶尔浅浅地呷一口斯普曼德气泡酒,那些清新的水果混合香草的芬芳,就一齐流到心里面去……

  在远远的下方,不夜城灿若银河的灯光如梦似幻。

  直到婚礼曲终人散,林大威才发现艾芒不见了,有人挡住他说:"你不要再开车啊,听见没有?不然会出事的。"他笑着冲那人点头,"艾芒呢?你叫她来跟我说。"

  等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保安过来拉他,把他塞进出租车,他记起那辆道奇,就冲司机说:"去公羊,嗯,是法学院的公羊。"

  老道的司机把他送到了法学院门口,林大威摸出一张钞票,"不用找了!"司机哑然失笑,"10块的啊?不够!"林大威又摸出一张,"不用找了!"然后推门下车。

  司机弹了弹那张百元的钞票,对着灯光照了又照,等他确认了不是假钱,林大威已经消失在黑的校园里了。

  晚风穿过高大的三角枫树冠,发出沙沙的絮语……林大威打了个寒战,清醒了一些,意识到今天晚上被艾芒那妖精给耍了,恼怒和羞愧一起从心底升起来,脑子里努力地列出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而他的腿脚已经先于他的脑子,将他引到了那幢黄色的教授楼前。

  整幢楼漆黑一片,死气沉沉的,似乎从来就没人住过。林大威竖起耳朵,听到有人在急剧地喘息。他迈开大步绕着教授楼转圈,呼哧呼哧地出气,活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黑熊。

  突然,他看到楼旁的小竹林里有人影在晃动,他的心蹦到了嗓子眼,沸腾的血液涌进头颅,瞪圆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忘情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料到咫尺之遥会有个虎视眈眈的旁观者。

  一只手撩起了短裙,白晃晃的臀部就在他的眼前扭动起来,当长腿跷起盘到另一个人腰上去的时候,再也无法压抑的剧痛在林大威的胸口爆裂开来,他不顾一切地扑了出去,三个人在杂草丛生的竹林里滚作一团……

  林大威很快就为他的鲁莽付出了代价,强壮的体育特长生把没有来得及发泄的荷尔蒙全都集中到拳脚上,痛快淋漓地教训了他一顿,然后居高临下地建议他"去买个充气人玩玩吧!",就搂着花容失色的女友扬长而去。

  透过密密匝匝的竹叶缝隙,一弯淡淡的新月探进头来,看了看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林大威,它同时看见的,还有君悦大酒店客房里的艾芒和章墨。

  他们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风骤雨,章墨问:"几点了?明早还有个讲座呢!"

  艾芒妖娆地扭动身体,"讨厌,这个时候还想着什么劳什子讲座。"

  "手机丢了就是麻烦!呵呵,好,好,不说这个了,再伺候伺候我的小美人。"放浪的笑声刺喇喇地迸发出来……

  章墨的手机还是打不通,艾茹踯躅在暖意融融的街头,感觉冷彻骨髓。她想起那天妈妈问:"我记得你放过环的,是吗?"可惜的是妈妈记错了,放环的是艾蕊,她只记得姐姐的事。

  现在麻烦来了,她心里清楚,但还是怀着一丝侥幸拐进药店买了早孕试纸。她意识到自己过于投入地享受欢爱了,连一次都没有想过安全措施,章墨总是在她急切难耐的时候突然进入,根本没有给她顾及这些的时间,他带来了极致的快感,但在唤醒她身体意识的同时,也使她的头脑变得愚钝。

  艾茹免不了又想到李建设,他从来就是不温不火的,他自己准备安全套,每次都会不紧不慢地拿出来放在她手里,他带给她的欢愉是有限的,他例行公事的态度缺乏激情,也没有危险,正如一成不变的婚姻生活,乏味但却安全。

  现在轮到她来为放纵的情欲付出代价了,艾茹苦笑了一下,有些不安,却并没有太多的紧张,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广告早就教会了少女们如何处理麻烦,何况对于她这样的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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