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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她扬起笑,苦涩、复杂皆有,微眯双眼,怔怔地看着它,没有太多遐想,更多的是疑惑。那是避孕套,无论安德鲁在床上对她有多狂肆,他都从来没有忘记过要带上它。

  她是最近才知道的,因为和他上床的时候,她都像条死鱼一样的任他摆弄,甚至闭眼承受着,从来没有去注意。直到她问米修索取避孕药的时候,偶然间,她才发现,她根本不会因为某人的纵欲过度而弄出人命来。

  这又是为什么?!

  她甩了甩头,把这些疑问都抛之脑后,不管他做了什么,她对他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恶魔永远是恶魔,即便她已经成为了恶魔的女人,也同样如此。

  她拿起书,将银色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每看到它一次,她身体上属于恶魔的印记就加深一分,它让她觉得无比的刺眼。

  深夜,WFP武器库内,几十个守卫昏趴在各个角落,还有一部分女性警员被胶带封住了嘴,捆绑着坐在地上,只能咿呀咿呀地叫着。钛合金大门上的热感报警探头,已被塑胶炸弹炸得支离破碎,只有几根黑焦的电线冒着浓黑的烟丝,武器架上至少有两位数以上的弹药和枪支被洗劫一空。手榴弹、烟雾弹、闪光弹、地雷的放置仓库,早已狼藉一片,重型武器库的小钢炮,浮游炮也各被取走了两个,数百种不同型号的子弹连着子弹匣被扯得满地都是。

  很显然,这里被打劫了,而且损失惨重。

  通向WFP军用飞机场的山路上,一辆橄榄绿色的吉普车飞驰着,山路险要,峭壁横生,它就这么弹跳着一路急驶,速度之快让人不禁怀疑车子是不是在空中飞翔,向着硕大的月亮前进着,这景象让人不禁联想到斯皮尔伯格的经典之作《ET》宣传广告里的画面,只不过自行车变成了吉普车。虽然看不清车上坐的是什么人,但隐约可以看见四个身影,他们挺直而坐,全副武装,车影飞梭下,很快便消失在月色中。

  凌晨五时,虽然还是一片昏暗,但橙黄色的光芒交织于天边,衬托出城堡漆黑的轮廓。秋风吹起,有些清冷,站在阳台上的慕容悠下意识地拉拢身上的羊毛披肩,她吐出几口白雾,遥望着远方,等着日出。以前她没有这样的嗜好,而现在,她渴望阳光的温暖,那种煦暖着皮肤的感觉,让她无比眷恋,是因为现在她生活在黑暗里吗?她不置可否地扯出一抹淡笑,她只是不喜欢在安德鲁的怀里迎接曙光,在他怀里,就连阳光都会变得灰暗,甚至失去温度。

  渐渐的曙光乍现,金色的光迅速染遍了大地,眼前铜黄色的树林也变得璀璨起来,宛如黄金打造的雕塑,清冷的秋风也变得暖和起来。她闭上眼睛享受着暖烘烘的温度,满足地溢出轻叹,贪婪地嗅闻着阳光的味道。这是一日中她唯一能感到轻松的时刻。

  耳畔突兀地传来几声急躁的脚步声,她张开眼,看向声源,堡垒最左边的塔楼下,几个黑衣男人正交谈着什么,神色似乎有些惊异。其中一个听完从塔楼里出来的人说的话后,就急匆匆地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急奔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银色的箱子。

  看到此,她的心猛然咯噔了一下,那座塔楼正是地牢所在,这座城堡的设计仿照的是十六世纪的设计,塔楼上面是观望台,而通过地下长长的螺旋梯就能到达用来关押犯人的地牢。是女人的第六感觉吧,她心间有抹不祥的预感。

  雷!脑中猝然划过他的身影,来不及思考,脚已经大步迈出,急速回到房间,打开通往楼梯的房门,她一刻不停地奔向地牢,仓皇之余,没注意到,一双在阳台门边直盯着她的灰眸。

  地牢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像是从来没被太阳晒过的棉被,尘土和细菌的味道刺激着人的嗅觉。几个黑衣男人正奋力钳制住不断痉挛的狄克,以免他咬到舌头。

  倒在地上的狄克只感觉到有千百只虫子在啃噬他的心,一点点地钻入心头,奇痒难耐,全身因为毒瘾而抽搐着。尽管如此,当他感觉到有人正捋起他的袖子时,他仍然奋力挣扎而起,混沌不清的蓝眸戒备地盯着那只清澈无比的针剂,不能再被注射了,否则他没有把握下次还能清醒过来,他的理智和意识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毒品打败,强靠着意志力,趁手脚还能动,他扑过去抢夺那支海洛因。

  手握针管的黑衣男人察觉到他的意图,惊呼一声,关上牢门,示意同伴赶快压制住他,来往之间少不了拳脚相向,直到同伴将无力反击的狄克重新压倒在地,他才嘘出一口气。对这个男人,他们是心有余悸,也钦佩万分,更是绝对不能放松,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倒打一耙。他们惊叹于他的精神力,之前每日三次的毒品注射,早已让他毒瘾深种,之后,BOSS为了折磨他,便不再每日给他注射,任由他毒瘾发作,只要他肯求饶,就自会有人给他注射毒品,少受些折磨,但这个男人宁愿全身痉挛,口吐白沫也决不妥协。每次都是差不多被毒瘾折磨得失去意识的时候,为了保住他的命,BOSS才让人替他打针。

  今早亦是如此,但他竟然拼命隐忍着,不让人发现,要不是全身无法克制的痉挛,说不定他就一命呜呼了。虽然按照常理,只要熬过毒瘾就能摆脱毒品,但这是在专业戒毒医生的指导下,而像他这样乱来,早晚都会送命,而他决不可以死,否则死的就是他们。

  想到这儿,黑衣男人忙将针管里的空气挤压而出,锐利的针头洒出些许水雾来,飘落在空中,正当他熟练地下手打针时,猛然间,铁门轰然一声被打开。

  “你们在做什么?!”急闯而入的慕容悠平复着急喘的呼吸,骇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眼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不断在抽搐的狄克。

  她的突然出现,着实让黑衣男人们吓了一跳,BOSS早已言明了任何人都不可以对她不敬,一干人立刻恭敬地点头哈腰。

  倒在地上的狄克被毒瘾折磨得只剩下一丝意识,他蜷缩着身体,抽搐着,急喘着,耳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令他全然一震,但身体却像陷入了沼泽般动弹不得。他费力地睁开犹如千斤重的眼皮,急切地寻找着那梦回萦绕的倩影,眼前却白雾一片,让他看不到,他伸出手摸索着,干涩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并不恐惧死亡,也不害怕毒瘾的折磨,唯一能让他恐惧的只有失去她。

  慕容悠浑身不自禁地颤抖着,看着他消瘦颓废的模样,心头一片冰凉。那本是宽阔的肩膀单薄而孱弱,那本是健硕的胸膛跟着他的呼吸,隐约能看到肋骨,那本是古铜色健康的肤色,现在却是苍白如雪。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视线滑落,她惊恐地发现他的右手肘上尽是青紫一片,她克制不住颤抖得越发厉害,疾步移动到牢笼外,在泪水的刷洗下,她清楚地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针眼,他的手臂只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那支在昏暗的灯火下依然闪着晶莹光泽的针管,刺痛了她的双眼,她一眼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毒品!!老天!!安德鲁竟然用毒品折磨他!!

  她止不住眼泪地呜咽着,抓着栏杆一路滑下,蹲在地上,看着被折磨得毫无生气的爱人,心就像被撕裂了,她到底做了什么,她用一切作为代价换取的是什么?

  他还活着,但生不如死!!

  “雷……”她哭叫着,伸出手,抚触着他的脸颊。

  冰冷的脸颊感受到温热的小手,模糊中,他只能看到些许轮廓,但已经足够了,“悠,是你吗?”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他害怕那只是梦。

  她点头,哽咽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手描绘着他消瘦的脸颊。

  牢笼里的黑衣男子们碍于她现在的身份,没有阻止,但他们的工作还没做完,要如何是好?

  “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突然,悠一阵疾呼,只见狄克开始口吐白沫,身子像是被电击般剧烈抽搐着。

  “快,压着他,我给他打针,要不然就没命了。”手握针管的黑衣男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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