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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没事。爷爷,你快吃饭啊,是兰兰家里出事了。"

  "又怎么了?上次兰兰不是说和好了吗?"

  "那个女的怀孕了,现在闹翻天了,逼着兰兰成全她哪!"

  爷爷奶奶显然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哪?兰兰这孩子,命可真是苦。"奶奶叹息着说。

  "什么时候的事?准备离婚了吗?"爷爷问。

  "昨天陪兰兰见到那个女人了。那女的不好对付,不知道兰兰怎么想。"

  "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不行就让她住到咱们家来。"爷爷说。

  "她想去我那里住,我没答应。我觉得她现在要掌握着财产,为离婚做准备。"

  "一日夫妻百日恩,能挽回就不要轻易离婚。年轻人犯个错误不怕,知道改过,以后能好好过日子就行了。"爷爷开始抽烟。

  "就是,年轻人床头吵架床尾和。冯宝宝,你别掺和,别说让人家离婚什么的。万一离不了,还不记恨你?"奶奶责备我。

  "没事的。兰兰又不是外人,怎么对她好就怎么说。这事,我看十有八九得离。"

  "怀孕了就很麻烦。小孩一旦生下来,就算不离婚,以后也不安宁。"爷爷说。

  "我听话音儿,那个女的是想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就是想给BB抢个爸爸。"

  "冤孽!兰兰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吃亏啊。"奶奶说,"她父母知不知道?"

  "应该还没告诉。"

  "宝宝你有时间多陪陪兰兰,多带她到家来坐坐,咱们能帮多少帮多少。"爷爷说。

  爷爷说得对。我应该带兰兰来家里坐坐。毕竟,爷爷奶奶路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他们的看法比我给她瞎出的主意要有价值。

  周六一大早就被奶奶揪起来喝粥。我不愿意和大人住在一起就是这个原因。与早餐相比,我更需要的是个美美的懒觉。

  "赶紧吃,宝宝。吃完好好打扮打扮,弄精神点。"

  我哭笑不得。这还要打扮吗?就算需要,也不需要七点多就起床梳妆打扮吧。"好了,奶奶。你孙女长得还不太难看,不用那么紧张。哪用这么早就折腾这个?"我一边打呵欠,一边喝粥。

  "怎么不要打扮了?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还以为自己是西施了?就会顶嘴。"

  我突然对脑袋里冒出的一个念头来了兴趣,"奶奶,你们年轻的时候,拍拖是怎样的?"

  "那时候……那时刚解放,穷得揭不开锅,不过也爱美。你不是学过《白毛女》吗?'割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在头上扎根红头绳就觉得很漂亮了。"奶奶连说带唱加比画,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颜。

  "那你跟爷爷是怎么认识的?是谁追谁的?"

  "说什么哪!老婆子别瞎扯。"爷爷说。

  "哦--爷爷不好意思了。"

  "那时候简单,只要互相看中了,就托人说说定下来。哪像你们现在还正追倒追,一大堆名堂。"

  "媒妁之言啊,那多没劲!"

  "几年自然灾害啊,饿得人吃人。过了今天没明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你是没受过那样的苦。哪还有那么多心思谈情说爱?赶紧多喝点粥,别一会儿见了人家小伙子没精打采的。"

  看来,与奶奶相比,我现在即使被剩着,也是幸福的。起码吃喝无忧,恋爱自由。他们那一代人,也许都未曾尝过恋爱的真实滋味。匆匆忙忙地相识,匆匆忙忙地结婚生子,又匆匆忙忙地为了生计分离。只是,奇怪的是,这些匆匆的结合却可以平平稳稳地携手一生,抵抗得住任何诱惑和腐蚀。现在的婚姻,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最优化的彼此属意的组合,却脆弱得像枝头娇嫩的花瓣,经不起任何风浪吹袭了。

  航空男到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让他在小区门口先等着,我和奶奶一起下楼。虽然也是相亲,但我心里却完全没有上次的那种兴奋和紧张。

  "宝宝,吃饭别点太贵的菜,多问问聊聊……"奶奶一边走,一边交代。

  "知道了。"

  "给我看看。"奶奶停下来,重新帮我整整衣服,"最不喜欢你穿的衣服,小里小气的,一点都不好看。"

  "奶奶,现在就流行这样。我要是穿得跟你一样,就更没人要了。"

  "指甲盖那么大的衣服,一点都不大方。"已经习惯了奶奶对我服饰的无端指责,这就叫代沟。

  快到花园门口,我们兵分两路。奶奶佯装买菜老太太,远远地在一边晃悠,我向大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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