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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祁守柔叉上的虾掉在了桌上。"我不想吃了,我们走吧。"她说。

  到了祁守柔家,她扶着车门,却不开门下车,说你还没去过我家。平鹤松一愣,说我没准备好见伯父伯母。

  "谁让你见他们了?"祁守柔哧地一笑,随即低了头,突然又悲戚了,"我一个人住。"

  "你不是沄城人吗?"

  "是,可他们都不在了。"

  平鹤松愣了,说:"你从来没跟我提过。"

  "那是你没问,你问了,我就说了。"

  平鹤松心中一动,便揽过她的秀肩,把她抱在怀里。祁守柔温顺地伏在他的胸膛,牙轻咬着他的衣服。月色如水,洒在车里。平鹤松拂开她的头发,亲了下她的额头,停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再继续,今天他就走不了了。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样抱了很久。祁守柔轻轻挣开他的拥抱,理了理长发,微微一笑,说:"送我上去。"

  上了楼,祁守柔开门而进,却没有开灯,把身子贴了过去,咬着他的耳朵说:"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吗?"

  没几个男人能拒绝女人的投怀送抱,何况,她就是他的女友。有些事,早该发生了--他们的现状是不可想象的,名分的确定近半年了,却从未同床共眠。他们自己都奇怪,因为情感并不那么虚假,然而,他们又觉得理所当然,那层纸,就迷迷糊糊地留到现在。

  终于要捅破了,平鹤松找到了她香软的唇,祁守柔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的嘴腾了个空,说:"卧室在左手边。"

  今夜是安静的,边郊,更是安静的。

  银白月光,繁星漫天,新鲜而闪亮。星月的照耀下,能看到人影,看到建筑,连路边的一根根草茎也能辨认。公路两边的树如此安逸,投下满地的树影,一阵风吹过,枝叶便"刷刷"打破夜的沉寂,惊起寒鸦宿鸟。然后世界重归于寂。只有蝈蝈、蟋蟀、熬夜不睡的青蛙,在各个角落叫个没完没了。

  一辆大卡车的引擎淹没了它们的聒噪,它从远及近,然后离开公路,驶向一个仓库敞开的大门。

  时隔不久,有高音喇叭响起,接着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一声枪响穿透夜色,直上云霄。门开了,有几个人跑了出来,警车似从天而降,呼啸着,在大门前扇形排开。荷枪实弹的缉私警与武警下得车来,驾起枪,喇叭再次响了起来,没有攻心术,只有警告。

  一个个无力的脑袋,沮丧的脸,一双双手举起来了,手里有枪的,也放下了。

  仓库墙外的角落,有人伏在草堆里,匍匐着,一寸一寸离开仓库。半小时后,他终于狂奔在凌晨寂静的街道上。他看到一条小巷,拐了进去,然后紧贴着墙,探头往外看,街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喘息。

  他靠着墙,拿出电话说:"是我,货被查了……"

  话没说完,后脑遭到重击,便昏倒在地。代和平捡起手机,看了看,再搜他身,再无东西,他把人拖到路中间,用布包着手枪,朝天鸣了一枪,看到远远的有警车过来,又把手枪塞回他手里,离开了。

  这一夜的结果也体现到了次日的《沄城日报》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不起眼的标题:《沄城海关与×州海关联手侦破走私大案》。刘作竣大发雷霆,吼道:"是谁把消息给记者的!"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手下,他们都低了头,一副无辜而不敢声辩的模样。

  刘作竣接了个电话,听了,叹了口气,说:"这事也只有你才能干得出来!"挥挥手,"不关你们的事,散了吧。"

  路公馆的警察是二十四小时轮渡换岗的,早上八点,换岗的如约而来。

  吴嫂前天已打了点滴,感冒好了,一大早便起来做早点。路远超又喊交接班的警察一起吃,正吃着,电话响了。警察待要提醒,吴嫂习惯性地接了电话,刚喂了一声,说了一句"这里是路公馆",表情就变得不同寻常了,张着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片刻的工夫,吴嫂挂了电话。

  路远超问她是谁,吴嫂摇摇头,说不知道。问她对方说什么了,吴嫂愣了半晌,说:"好像是,好像……"她目光呆滞,扫过几张停滞而期待的脸,"好像是什么给我们两小时,准备一百万美元,要现金。"

  电话没有录音。来不及追踪电话位置,只有一个手机号,反拨过去,已关机。路远超通知了集团财务,准备现金,又上了楼,与方雪一起下来,拎下来一个包,数了数,欧元美元英镑,折合美元二十来万。没多久,何育明也赶来了,路上,他做了初步部署,但心里也没底,眼前的计划在三小时后,可能会因为一个电话而全盘打乱。现在,他们只有等待,等筹钱,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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