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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醒了?”贾宝明看陶玉宁一眼,敲键盘的手指没停。

  “你起得真早。”陶玉宁靠住门框,慵懒地说,“写什么呢?”

  “一部书。多日没动,突然来了激情。”贾宝明看陶玉宁一眼,“夜里你给我的激情。”

  “哇——”陶玉宁突然大叫一声,转身跑回卧室。

  贾宝明愣怔一下,敲了个回车键,起身跟去。

  “你怎么了?”

  陶玉宁没回答,刷地拉开皮箱拉链,拿出红绸包裹着的父亲的“书”,笑说:“这就是给你的惊喜。现在看你能不能猜出来。”

  贾宝明接过去,隔着红绸摸了摸,笑说:“不会是一盒月饼吧?”

  陶玉宁不屑地一撇嘴。

  贾宝明说:“一个金属盒子。”

  陶玉宁说:“这不算!你得说出盒子里是什么?”

  贾宝明说:“那我得用第三只眼看一下。”

  陶玉宁点点头:“行。”

  贾宝明把盒子贴住胸口,缓缓地原地转了360度。

  陶玉宁看不见贾宝明背对她时快速晃动盒子的小动作。

  面对陶玉宁重新站定后贾宝明平淡地说:“盒子里是一本书。”

  陶玉宁说:“嗬!你怎么猜出来的?”

  贾宝明一脸不屑地说:“我是谁?”

  陶玉宁说:“好!那你说,什么书?”

  贾宝明两手一摊:“亲爱的!这让上帝他爸爸也猜不出来啊!”

  陶玉宁说:“好吧!就让你看看吧!”

  陶玉宁轻轻撤去红绸。

  贾宝明的那只眼睛忽地睁大了。

  他抬头看着陶玉宁。

  陶玉宁轻轻打开盒盖。

  贾宝明呆住了。片刻,他匆匆把盒子放到桌上,捧出那本书,轻轻翻动几页,回过脸来:“你怎么有这本书?”

  陶玉宁看到贾宝明脸上满布惊讶,但没有惊喜。

  她坐到沙发上,如实道来。

  贾宝明说:“这王老板什么长相?体型、外貌。”

  陶玉宁描述了几句,突然想起来说:“对了!我电脑里有他的照片。”

  陶玉宁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

  是烂尾楼工地现场会时佟乐拍的几张工作照。

  放大。再放大。贾宝明把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冷冷一笑说:“他长胖了。”

  “你认识他?”

  “他叫王大志。”

  “王大志?”

  “对!当年,跟我一起跑单帮那时候,他叫王大志。”贾宝明点上一支烟,“这人能吃苦,不怕死,讲义气,而且,聪明。他后来不想干了。他说,宝哥,这条道走到黑还是个黑。咱金盆洗手吧!我没留他。留住身留不住心,早晚一天会坏事。我说,好吧!拿上你的一份去吧!他却不要。他说我的月钱都攒着哩!过日子够了,弟兄们不容易,我那份就留给大伙儿吧!算我的一份心意。我看他脸上还写着话,就说那你想要什么?他笑了笑说,我倒想要一样东西留作纪念。我说,除了钱,我这里还有什么?他顿了顿,忽然站起来说,算了!我说了宝哥也不会割爱。他用了一个小小的激将法。这种小儿科让我觉得好笑。除钱以外,我手里确确实实什么也没有啊!我随口说,你只管说,除了脖子上这颗零件不全的破脑袋,你要什么拿什么。没想到他会提出要这本书。空闲时我常常拿出老师的书看,我手下人都知道。王大志还借过去看了两天。看完后他说这本书不错,问我在哪买的,我随口说地摊上。”贾宝明轻轻一笑,“他把我这句话又说给你听了。”

  陶玉宁如听天书。

  “没想到这小子还走出了一条阳关道。”贾宝明哈哈一笑,又点燃一支烟。

  陶玉宁回过神来,轻轻说:“布尔,你说的,是真的吗?”

  贾宝明没听见陶玉宁的话。他默默抽着烟,想着什么。随着烟的一点点缩短,他的脸色在一点点凝重。他突然站起,狠狠扔下烟头,一脚碾熄了说:“不对!光凭我给的那点儿工资,他王大志就是一分钱不动,短短几年时间也不可能扑腾成如此局面。”

  “你……什么意思?”陶玉宁说。

  “这还用说吗?”贾宝明冷冷一笑,“他在跟我的同时,一定背着我干了他自己的活!”

  陶玉宁长长地倒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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