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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我和大平、小卫住进了广利旅馆。他俩住双人房,我住单人房。刚进房,电话就响了起来,我去接,是一个嗲声嗲气的女孩声音:“先生,需要小姐吗?”我回了句要你的头呀要,“叭”的摔了电话。现在我只想冲个澡,一分钟也不想等。我迅速褪去厚重的毛衣毛裤,扔在床上。电话又响了,我不理,一头扎进洗手间。我快乐地在莲蓬头下哼着歌,就当那铃声是为我伴奏。等我洗好澡出来,铃声仍执拗地催命般响着。

  “你想害死我呀,这么久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是阿玲,拖着哭腔。

  “怎么了?”

  阿玲不说话。

  “刚才是不是你打的电话?”我又问。

  “是又怎么样?你还挺宁死不屈呀,装什么共产党员。是不是不愿意接我的电话?”

  “谁让你装神弄鬼的,活该。早这么说话不就完了吗?”

  “人家想逗你玩玩嘛。”阿玲撒娇似的说。

  “没逗好,把自己玩哭了吧?”我哈哈大笑。

  “你一会儿干什么?我想去找你。”

  “不行,我马上出去上货,逛市场,没工夫陪你玩儿。”

  “那晚上,晚上我请你吃饭,为你接风。”

  “我还不知道几点回来呢,再说吧。”

  “不行,几点回来我都等你。”

  “好好好。别闹了,晚上见。”我每次来广州,差不多都要跟阿玲见上一面。有时是她听说我来了,来找我,有时是我呼她。现在阿玲早就不住“广利”了,而是在广州宾馆、君悦酒店等海珠广场附近的几家酒店蹿来蹿去。光明市场的许多人都睡过阿玲。市场的人聚会吃饭时,阿玲还是雷打不动地坐在我身边,为我添酒夹菜,别人已经习以为常了,对阿玲带答不理的,视若无物。玩过了嘛,男人对女人一向如此,何况阿玲只是众多妓女中的一员,完全没必要客气。阿玲倒也无所谓。

  我正欲出门,电话铃又响了。“先生,我好寂寞,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在广州,任何档次的住所,都免不了这类的骚扰电话。

  “好好,你来吧,越快越好。”说完后,我锁上门走了。你骚扰我,我就折腾你,这不算啥罪过吧。我喜欢这样的恶作剧。

  我敲大平的房门,好一会儿,小卫光着屁股来开门,只开了一条缝儿。“操,这么半天你还没洗好。”小卫笑笑打开门,“正忙着呢。”

  大平骑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呼哧带喘地正忙碌着。女人的两条白嫩的大腿举向空中,嘴里哼啊哈的,也没闲着。大平扭头看我,满脸涨得通红,喘着粗气问我:“你来挂一棒吗?”“挂棒”在东北话里是一块儿来的意思。

  “你慢点儿说话,别一口气上不来憋死你。”我扭头问小卫,“你跟不跟我一块儿去看货?”小卫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洗手间的门。里面有哗哗的水流声,有人在洗澡。“你俩搭档可真般配。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不无揶揄地说,“告诉你们,上货前干这种事挺晦气的,信不信随你们。”说完,我转身出来了。一个穿着黑色超短仿真皮裙的女孩,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边照边敲我的房门。我慌不择路地下楼去了。

  回到旅馆时,天已经黑了,我累得倒在床上,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我听见大平的房门仍有女人嗷嗷叫的高喊声。他们不会是干一天了吧?我打电话过去。

  “没,没有。我俩睡了一觉,醒来一看都快四点了,逛市场来不及了,闲着没事又找了两个。”大平很开心的样子。

  “你俩还是留点劲儿明天逛市场吧。”

  “那当然,我们不会耽误正事的。一块儿出去喝点儿?”

  “嗯,等会儿我叫你们吧。”

  阿玲站在房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我。阿玲脸上施了淡淡的粉黛,穿了条黑色的仿皮短裙,只是比上午那个女孩稍长一些。上身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色纱质无袖衬衫,黑色的乳罩在里面若隐若现,像是在故意挑逗你的神经。

  我打着哈欠,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说:“进来,坐。”

  “累了?我帮你揉揉肩。”阿玲走到我面前。

  “挣辛苦钱都这样,谁让我干的是小买卖?”

  “你会干大的,用不了多久,我敢打赌。”

  “谢谢你的鼓励,但愿如此吧。”

  “好了,别这么垂头丧气的,走,吃饭去,放松放松。”

  “噢,我带了两个朋友。”

  阿玲乜斜了我一眼,嗔怪道:“人家请的是你。”

  “别生气,我请行了吧。”我拍了拍阿玲的肩膀。

  阿玲一耸肩膀把我的手甩开。“不是谁请的问题,我只想和你单独待会儿。”

  “明天吧,明晚咱俩再单独聊。”

  “一言为定,不许变卦。”

  大平和小卫走了进来,两个人眼睛红肿,一脸倦容。

  “哟,看你们俩的样子,好像比我还累呀。”我笑着打趣。

  “那当然,我们是干苦力的嘛。介绍介绍,谁呀?”大平问。

  “我干妹妹,阿玲。”

  小卫伸出双手,热情地将阿玲的小手握住,摇了又摇。“听说过,你们是红颜知己,难得难得。”

  阿玲感兴趣地问:“你从哪儿听说的?”

  “我们市场的人都知道,早传开了。”

  “是吗?”阿玲高兴了。

  “别听他胡诌八咧,吃饭去。”

  我们来到“久记”酒楼。阿玲嗔怒道:“能不能换个新鲜点儿的地方?”

  “算了,凑合一口吧,我真的累了。”

  阿玲不再坚持,拽住我的胳膊一甩一甩地拖在后面。

  酒真是好东西。三瓶下去,我不困了不累了也不乏了,精神头十足,一个劲儿张罗要酒。大平和小卫也面无惧色,表示要奉陪到底。我们没点什么菜,我想为阿玲省点儿。可一算账,还是花了五百多,光酒我们就喝了三十瓶。阿玲也没少喝。

  大平趴在我耳朵边说:“让阿玲今晚陪陪我,你没意见吧?”

  “我操,你到广州干啥来了,报B仇吗?”

  大平大着舌头说:“要干,就干他个热火朝天。从明天起,我就把这事给戒了。一心一意上货。”

  “随便,你问阿玲吧。”我真的有些生气了,但并非完全是因为大平没完没了地干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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