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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开门后,大卫仍旧是大卫,一模一样的大卫,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他对我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好似我们不曾相爱过,或者说,根本也不曾分开过。他的态度有时让我窒息。

  如果纯粹是好色,或者简单地享受温情浪漫的话,大卫是个非常好的情人。他帅到离谱,身材也好。他的身边围绕过无数个女孩子,但是圈子里说起他,仍旧非常尊敬,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以花花公子形象出现的。他的职业和身份受人尊敬,是个比较单纯的人,生活很有规律,沉稳大度,可就是太自恋了,把自己的世界守得滴水不漏。他对人的确很好,一个保姆一用就是六七年,后来保姆年纪大了,生病住了大半年医院,他还和临时保姆说,我原来的保姆什么时候病好了,就需要回来替换你,抱歉。

  他从不撒谎,明明知道会让我不开心都不撒谎。他给我的感觉是踏实温情,但是亲密中也有距离,他永远需要自己的空间和自由。

  我第一次遇到他是在港澳中心的一个酒会上。我第一眼看见到他时,心里就想,这个男人实在是帅死了。我一个晚上走马灯似的和人交换名片,和很多人说话,就是没和他说话。他一直在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里和熟人聊天,根本不和生人接触。酒会到了尾声,没剩下几个人了。我正和一个法国人聊天,忽然一个老外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对不起,小姐,我可以和你说句话吗?”

  我好奇地侧过身来,“请讲。”

  他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说:“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他整个晚上都在看你,但是他很害羞,不愿意和生人说话,这是他的名片。”他递给我名片的时候是用中文的那一面朝上的。我拿过来,看见一个很普通的中文名字,李XX,我以为是一个害羞的归国华人什么的。

  然后是一家非常著名的公司的名字,如雷贯耳。

  那个奥地利人跟我说:“我的朋友就在那边,要不要过去问个好?”

  我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那个帅死了的男人和几个朋友都在那里,他们都没盯着我,还在自顾说话。我当时有点懵,以为名片是帅哥身边的某个外籍华人的,就想既然人家这么害羞还托人来认识我,不好不给面子,就走了过去。

  我过去还没来得及寒暄两句,那群人就消失了,只剩下我和刚才一眼就来电的帅死了的帅哥在一起。当时我说了什么全不记得了。

  我和大卫就是这样认识的。

  后来我和他说起这件事情,大卫是抵死不认委托过那个奥地利人去和我套瓷。他说他们俩都在嘉里中心里上班,也就是点头之交而已,但是那天恰好一起去酒会了,然后那个奥地利人就很热心地找他要了一张名片,帮他圈了一个女孩。

  我后来发现再也没有机会在大卫的圈子里见到那个奥地利人,好像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一样,任务完成了,他也就消失了。

  不过,大卫到底是感激他的,他总是不好意思地说:“He is my hero.”

  晚上在zing的时候,我和大卫像朋友一样聊天。他在社交场合和人聊天的时候,是非常健谈的,风趣、得体、聪明、礼貌。如果当真只拿他做朋友,这是个非常优雅而温情的朋友。

  吃完饭,我们俩拿着酒杯,从zing的后院门走了出来,沿着日坛公园里的路,在一个荷花池边停了下来。

  微风习习,荷花池里蛙声阵阵,这是个非常惬意的晚上。大卫在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我也坐到他旁边。

  沉默了一会儿,如此安静的时刻,我们原本一肚子的话突然无从说起。他终于开口了,一改刚才的社交语调,低沉着声音,看着我说:“你这一年过得到底好不好?”

  我笑笑,“还好。你呢?”

  他说:“生活还是老样子。和几个女孩子约会过,没有一个超过两个月的。”

  他说两个月时,我忍不住乐。因为安迪跟我评价大卫时说,这孩子和女朋友相处,没有能超过两星期的。看来现在能处两个月,已经大有长进了。

  大卫说:“这一年,我最想念的还是你,你是最好的。”

  我心里叹了一声,抿着嘴不说话。为什么这些话你从前不说,而且从来不说?

  对于大卫,我真的感情复杂。他现在离我很近,我们俩的公寓只隔一条马路,几乎是邻居;心里也近,我们到底还是牵挂着对方;我们曾经更近,是最亲密的爱人,他经常甜蜜温柔对我说“我爱你”,我也同样甜蜜温柔对他回复他“我也爱你”。

  那时候我低估了这三个字在他眼里的分量,我像对着家人说“晚安”一样毫无表情地回应着他。因为那时候我不需要爱情,不知道爱情除了能给我带来撕心裂肺的伤痛,到底还有什么用。我只需要实实在在的触手可及的温暖。

  因为我已经被一场爱情伤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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