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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一个平平常常的星期三下午,轮我在文学社值班编稿。除了我,本该还有两个高三的学姐,但她们都没来——不知为什么。

  我倒是乐得独自一人坐在这间狭小杂乱的房间里,给自己倒一杯白开水,让脸熏着袅袅上升的水汽,翻看着手里的来稿,心情是一种少有的舒适和惬意。

  可是挥来了。我听见敲门声的时候,绝对想不到是挥,按照以往的规律,他都是在双休日来。

  正是挥——他站在门口,犹如一轮太阳。

  “我在师大采访,顺便过来看看。”他未经邀请,就熟练大方地走进来。师大就在我们学校对门。

  他也没问:“就你一人?”似乎我们是很熟很熟的熟人一般。其实到那时,我和他说过的话还不到十句。

  我心里忽然感到一阵烦躁——或许是刚才宁静的心情遭到破坏的缘故。同时我又为自己的烦躁感到很疑惑——我不是一直……盼望他这样面对着我?

  “张炎……她……今天不来了。”这句话才说出口我就觉察到了不妥,似乎在强调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又像是赶他走似的。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的。”辉显得毫不介意,而是撑开双肘,满含笑容地正视着我的眼睛。我很感激他的态度,虽然心里不免纳闷,但还是很快意。

  挥看着我的眼神温柔极了,我不知道自己何以能被他这么看着。

  不过我仍然低头看着桌上的稿子,但我的心在惊喜地扑扑乱跳。一瞬间,我看过的无数爱情小说里的情节开始在我的脑海中出现,我有了一种预感……

  “可可,我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女孩。”挥看着我说。

  “跟别人不一样。”他又补充道。

  是的,我自己就是这样看自己的——但以前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几乎被击倒了——为他深切的理解,以及关切的眼神和语气。

  自艾自怜的情绪浓浓地包围了我。但我始终没有呼应挥——我早已习惯了不动声色的矜持,不是因为狡猾,而是出于胆怯。

  “什么事?”我突兀地问道。

  “什么?”挥不懂。

  “师大……”

  “哦,一个农村考来的女孩,拿耗子药把同寝室几个都毒了,然后把自己也给毒了。”

  “什么?!”我惊跳起来。

  挥笑了:“毒下少了,一个都没死。还化学系的呢,真蠢!一点常识没有。”

  我说北京一个女大学生,学化学的,怀疑是被同学加害,病得好惨。

  “是,铊中毒。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样恶毒?简直是白雪公主的继母再世!”挥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悲愤。

  我却一付陷进去拔不出来的神情——这简直耸人听闻!

  挥脸上浮现出微笑:“女孩,你太单纯了。我发现你很可爱。”

  我居然对他做了一个顽皮的鬼脸。

  “可可,明天下午有空没有?”挥在电话里说。我看看妈妈默默走向厨房的背影——刚才是妈妈喊我去接的电话。’

  “有。”我回答得很简短。

  “那么3点钟,你在小区西门口等我,我带出租车,带你去‘康云’喝咖啡。”

  心里一个声音在告诫我——拒绝他。但是我却毫无招架之力,就如同一个走得很疲惫的行者,忽然看见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棚子,不由自主地要走进去。

  况且那不是一个棚子而已,而是“康云”咖啡厅。

  放下电话后我想了很久——是不是我和他就算是在约会了?

  我跟在挥身后,怯怯地走进咖啡厅,我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挥好象是这里的常客,因为我看见招待小姐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她还喊我“小姐”。

  我有点不自在,同时也感到新鲜和兴奋。

  只有暗暗的灯光,座位上点着蜡烛。我和挥面对面坐着,我们离得那么近,挥手掌交叉,手肘撑在台子上,略笑地看着我。

  小姐托着盘子在我们身边走来走去。

  “知道吗?这些小姐全都是在校大学生。”挥小声告诉我。

  “真的?”我忍不住仔细观察——是,她们看起来几乎跟我差不多大。

  “为什么——她们?”我问完,就感到自己很傻。

  “勤公俭学,更重要的是,在这里能够更深入地了解社会。”挥说。

  这时,挥的手机响了,他看看,放下。我奇怪他为什么不回电话。

  “是表妹找我。”他向我解释。其实他是用不着向我解释的。

  “那你怎么不回电话?”我禁不住作出为张炎着想的样子。

  “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们今天的气氛。”挥说。

  别人?我感到和他一下子拉近了距离。但我无语,用银勺默默搅动着咖啡。

  “可可……”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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