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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说完了,毛哥那边沉默着没动静,岳峰怕他担心,又加了一句:“真没什么事老毛子,又不是没历过事的,你放宽心。”

  毛哥长叹一口子:“峰子,你不想说,具体什么事我也就不问了。不过,不是我说你啊,你早就不是几年前年轻冲动的时候了,那时候为了雁子你能跟人动刀动枪的,现在你带着棠棠呢,凡事忍一下,哪能又那么冲动跟人死磕啊。”

  岳峰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洁瑜的反应跟毛哥又两样了,她一听到岳峰的声音就跳起来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哽了:“哥你哪去了啊,我昨天还跟方程式说,我得去登广告找人了,我好几天打不通你电话了。”

  方程式是洁瑜的男朋友,因为是中学数学老师,洁瑜老给他起乱七八糟的绰号,光岳峰听到的,就有“代数”、“几何”、“排列组合”、“勾股定理”、“方程式”,反正几天换一个,只要是跟数学有关,准是指她男朋友没错了。

  洁瑜的话让岳峰怪心酸的,觉得特别对不起这个妹子。

  早几年,跟苗苗还没在一起或是分分合合的时候,他身边过了不少女孩儿,拒绝之后,有人痛苦难受也有人歇斯底里地骂他恨他,只有洁瑜不同,她用一种很坚决的姿态进入到他的生活里来了,她说:“我就是喜欢你,做不成你爱人做你家人不行吗。”

  她这么说,也这么做了,洁瑜的性格里,很有一些女强人的干脆利落,她说不纠缠就真的不纠缠,一心一意帮着岳峰打理生意,岳峰虽然那时候挣的多,但是花的也胡天海地,单说那个酒吧,以他那种呼朋唤友仗义疏财的性格,月月亏空天天赤字,都要自己掏腰包填补的,洁瑜接手了之后就不一样了,情谊钱财一码归一码,她是敢拉下脸来朝每一个熟客要账的,开始时岳峰不适应,还说过她几次,洁瑜眼里头含着眼泪任他说,但钱是一分不少要,私下里还寻了个机会跟他说:“哥,反正白脸是我做了,总要吃饭的,我不想你亏。”

  岳峰心里明白,他的生意也好,房产也好,没有洁瑜打理,纯粹就是耗财吃钱没收益的。

  所以他很快就给洁瑜支薪、算份子,洁瑜开始不要,后来岳峰发过脾气,她也就收下了,洁瑜有一点跟岳峰很像,她很讲义气,受你一分,千方百计想还你十分,生意交给洁瑜,岳峰特别放心,两人关系亲近了,洁瑜开口闭口都叫他哥,叫习惯了,岳峰真把她当亲妹子看了。

  岳峰的家庭很复杂,母亲犯案,父亲横死,他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有家庭的温暖,所以对洁瑜这份情谊特别珍视,有了解他们过往的朋友曾经对他感叹:“这爱情吧,开始的时候都是爱,后来的走向就千差万别了,有爱到变质的、爱到修成正果的、爱到成仇不爱的,也有洁瑜这样,爱着爱着就成你家人的,也挺好的,一辈子情分都不变,想起来都暖心窝子。”

  他这一趟撂摊子走人,动辄半月没消息,生意都扔给洁瑜,尤其是时不时还有九条那边要“带粉”的压力,想来想去,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洁瑜了。

  所以对洁瑜,他隐瞒的很少,除了把季棠棠的部分带过了不说——他告诉洁瑜自己在外头遇到了苗苗的爸爸,两个人起了冲突,互有损伤,如果秦家不追究还好,追究的话,他是有段时间不能露面了,换号的原因就在于此,洁瑜这里,也请一样的口径:没见过,没联系过,不知道。

  洁瑜的初始反应,居然跟毛哥是一样的,都是长久的沉默,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显而易见的失望:“哥,苗苗这一页就真的翻不过去了吗?她都结婚了,你还因为她跟她爸起冲突,你至于的吗?”

  这顶帽子扣的,岳峰心里是真冤,但也只能咬牙受下:“洁瑜,能不能暗地里帮我打听打听,秦家人回去了没有?”

  洁瑜嗯了一声,岳峰不放心,又叮嘱她:“一定得暗地里打听,你不能露面,实在不行,打听不到也没关系,懂吗?”

  洁瑜又嗯了一声:“打听到了我给你短信。”

  说完了,她不急着挂电话,好像是还有话,岳峰催了几次,她才吞吞吐吐很有点不好意思:“哥,方程式向我求婚了。”

  最先涌上心头的感觉居然是失落,再然后才是由衷欣喜,岳峰追问:“没为难为难那小子?答应了没?”

  洁瑜扑哧笑出声来:“当然为难了,我说我是没问题的,但是我父母死的早,我得让我哥给我做主,哥不同意我是不嫁的,方程式这两天变着法儿跟我打听你喜欢什么,想尽办法要拍你马屁呢?哥,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这次痛宰他的机会,可别放过咯。”

  岳峰下意识就冒出个念头来:把棠棠送我吧,到时候跟洁瑜一起办婚礼,多热闹。

  他答了句:“要什么都是空的,对我妹子掏心掏肺的好就行,不然打断他的腿,全城都不准卖拐杖给他!”

  洁瑜咯咯咯笑着挂了电话。

  两个电话打完,日头都快到正中天了,昨晚上下过雨,树叶水润水润的,让日光这么一打,光亮刺眼,岳峰吁了口气,沿着原路往回走,走了一阵,忽然看到几个缩在墙角处打弹珠的小孩,男的女的都有,他们也看见他了,忽然之间,个个都跟抖索了毛要打架的斗鸡似的,满怀敌意地看着他,互相之间咬牙切齿说着什么,再然后,有个最大的突然弯下腰捡了块石头恶狠狠扔过来。

  “不要脸,外姓人,不要脸!”

  小一些的孩子也被带动起来,纷纷捡小石子儿扔他,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盛家姐姐是要嫁给自己人的!”

  “外姓人都是拐子,不要脸!”

  ……

  嘴上呼喝的厉害,岳峰躲闪着往前大踏步一走,他们吓的呼啦一下都跑散了,但是跑的不远,缩在墙角后头,看着他的眼神凶巴巴的,连眼神都像是在咒骂。

  岳峰心里直冒火:这些熊孩子都被灌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村子小,发生了什么谁都看得见,石嘉信正好出来,把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朝岳峰笑了笑,像是在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水道的尽头又是个巨大的穹洞,筏子停靠的地方是一大块圆滑向上的巨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远看像个小岛,又像是浮出水面的龟壳背,周围的山壁上有很多盏马灯,灯油都添的足,火焰很亮,有几个年纪小的女孩在水边嬉戏打闹,听到水声,她们都好奇地往这里看,更近些的时候,有几个年轻的女人朝下面走,石头上也陆陆续续站起了几个年纪大些的,大家都没有说话,洞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哗啦哗啦竹篙划水的声音。

  竹筏子的一头在石壁上抵了一下停住,那个双头女人跳下筏子,弯腰把筏头的绳子系在水边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盛锦如拉着季棠棠的手先下,季棠棠先前在水上经那么一吓,神情萎顿的很,让她往哪就往哪,小女孩们各自搀着年轻女人的手,仰着头满脸的疑问,似乎都想问:这是谁啊?

  有个年轻女人竖起手指在唇边,示意她们不要出声,跟在太婆婆的后面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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