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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晓佳从后面走过来,犹豫了一下,低声劝他:“岳峰,跟苗苗一起走吧,她昨儿哭了半宿,讲你和她的事,讲的我怪难受的。你们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要真散了,太可惜了。”

  羽眉也跟过来,她看了岳峰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推了推晓佳:“走吧。”

  光头趴在楼梯上,愣愣看着几个人走远,心里一下子空空的:“昨儿还那么热闹,一忽儿就这么冷清了。”

  岳峰站在当地,没应声。

  “哎,兄弟。”光头忘了之前的不快,主动跟岳峰说话,“老毛子说的对,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虽说吧我总巴望着你能跟苗苗散,但是看你现在这样子,心里也怪难受的。棠棠的事,做兄弟的应允了,帮你查到底就是了。你跟苗苗走吧,别这次真搞散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岳峰抬头看光头。

  “走吧走吧走吧。”光头赶苍蝇一样挥手,“棠棠的事我应承下了,我当自己的事查,一定把那杂碎给揪出来,你放两百个心。去,收拾你的破烂行李去吧。”

  岳峰没说话,顿了顿抬脚往楼上走,经过光头身边时,狠狠砸了他一拳,两人几乎是同时笑出来。

  正笑到一半时,楼下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鸡毛一阵风样卷了进来。

  “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鸡毛尖叫,往厅堂里扫了一回不见人,这才看见光头和岳峰两个站在楼梯顶上,“那个阿坤,尕奈真有一个阿坤,你们知道他住哪么住哪么?”

  他回手指着旅馆的正对面:“住对面!二楼!空的!他就住那!”

  鸡毛的声音和平时判若两人,又尖又细,跟太监似的,加上声音和人一样打颤,光头听着都心悸,“丫不能好好说!”

  “不能!”鸡毛的声音又提了八度,“那个阿坤,那个阿坤有个弟弟,公安来逮过,你们知道他弟弟犯了什么事?嗯?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光头让他弄的心慌慌的,“杀人?”

  鸡毛神经质一般尖叫起来:“他吃人!他吃人!”

  §食骨篇 第二十五章

  鸡毛的尖叫声过后,就是长长久久的沉默,也不知道是屋里哪儿传来啪嗒一声响,惊得光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岳峰皱了皱眉头,从楼梯上走下来:“到底是怎么了?老毛子呢,吃人是怎么回事?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吧。”

  “我不知道。”鸡毛摆摆手,刚刚尖叫的太过用力,现在全然一副虚脱的模样,“老毛子在对面店里,我听到吃人我就受不了啦,我神经脆弱,最见不得变态的事。你们也知道的,我小时候看黑猫警长,螳螂新娘把螳螂新郎给吃了,我都做了好几年的恶梦……”

  眼见鸡毛一时半会不会停下这毫无头绪的碎碎念,岳峰招呼光头:“直接找老毛子问吧,鸡毛,你看店。”

  走到门口时,岳峰忽然回头,坏笑着看鸡毛:“小心点,别待会回来,要去锅里找你。”

  鸡毛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悲愤的一塌糊涂:“岳峰,你大爷的,你大大大爷的!”

  毛哥旅馆的对面楼下是个卖藏饰的小店,柜台里坐着个藏族女人,脸庞黑中带红,手里穿着蜜蜡坠子,朝着进门的光头和岳峰抿嘴直乐,岳峰和光头纵然着急,也知道藏族人的礼仪,赶紧双手合十:“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回话的反而是正和毛哥说话的汉子,腰里扎着羊皮袄,露半边肩膀,很热情地朝岳峰和光头挥手。

  毛哥回过头来介绍:“我好朋友,强巴。”

  岳峰冲强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冲毛哥使眼色:“那个……嗯,怎么回事啊?”

  相比岳峰,光头是要直接多了:“鸡毛怎么那德性?吃人,谁吃人?”

  这话一出,强巴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那个藏族女人不怎么听得懂汉话,“吃人”两个字却显然听明白了,很是不安地站起身来。

  毛哥瞪光头:“吃吃吃,就惦记着吃,你个吃货!”

  光头凭白惹一鼻子灰,登时便有些悻悻的。

  毛哥冲强巴抱歉地点点头,把岳峰两个拉到墙角:“早上问了一圈,也真巧了,那个阿坤以前住强巴他们楼上。”

  “以前?”岳峰敏感地抬头看了看屋顶,“现在没住了?”

  “早没住了。也不知道全名是什么,都叫他阿坤,是个汉人,到尕奈发财来的,做虫草生意,每年到季节就进藏区住段时间,从藏民手里低价吃进虫草,也不知道倒卖到哪,反正能赚钱就是。”

  “那可不,赚大发了。”光头啧啧有声,“这头虫草多便宜啊,合作那边汽车站外头8到10块钱一根,你再去北京上海的高档店里看看,天价了都,这么一兜转,钞票还不跟水似的过来。”

  岳峰对光头的离题万里很是无语,瞪了他一眼之后催促毛哥:“那然后呢?”

  “说是这阿坤还有个弟弟,一直在青海那边的,有一年突然就来投奔他,还没住上两天呢,那边的公安就堵上门了,把他弟弟给抓了。听说是犯了不小的事,后来有跟乡里派出所熟的人悄悄去打听,那头也说不清楚,只说是闹出了人命,似乎有提过他弟弟是吃了人。鸡毛这孬种,听到吃人两字就干呕开了,跟打了神经病毒一样,跑的比狼都快,拦都拦不住。”

  “那阿坤呢?他弟弟被抓了,他哪去了?”

  “哪还住得下去,那时尕奈镇上人少,藏民对这个忌讳,看他跟看妖魔鬼怪似的,他也待不下去,估计换了个地头倒虫草吧。房子就一直空着了。”

  “那回来过吗?”岳峰总觉得有点不对。

  “没。”毛哥摇头,“但这房子算是他租的,听说当时签的约长,虽然人不住了,也不好把房子作它用,好像钥匙还攥在那小子手里呢,是吧强巴?”

  最后一句提高了声音,是向着强巴说的,强巴点了点头,那个藏族女人好奇地用藏语问了强巴什么,强巴回了一句,她又叽里咕噜比划着说了半天,顿了顿强巴笑着看毛哥:“她说昨天也有个汉人女孩儿来问楼上的房子,也是住你们旅馆的。”

  “汉人女孩儿?棠棠?”岳峰心里咯噔一声,“她问了什么?”

  强巴还想着做翻译,那女人却很高兴能练练自己的汉话,非常艰难地磕磕巴巴:“她说,上面,住人。我说,不。不住。”

  她一边说一边摆手,岳峰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那个女人登时就显出很高兴的模样。

  “所以说,棠棠也查到这个阿坤了?”毛哥有点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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