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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她看向昌东。

  昌东点了点头,抖了抖手里的铁链,镇四海兴奋莫名,半扑腾着向前赶,昌东借势第一个上,叶流西和阿禾紧跟,缀后的是猛禽卫。

  地火明暗间,一行人越爬越高,丁柳呼吸都屏住了,仰着头一路目送,看到昌东第一个翻进洞口,然后俯身来拉叶流西。

  鬼牙矿道,真是张开的血盆口,洞口的杂乱石块是长歪的齿牙: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没入,再也看不见了。

  进了矿道,明显潮湿闷热,矿壁压着头顶,一不留神,石壁的凸角就会把安全帽给磕歪。

  即便有流光,昌东还是拧亮了强力手电,四下一扫,眉头旋即皱起。

  叶流西察觉到了,低声问他:“怎么了?”

  昌东示意她看光柱扫过的地方:“刚我在下面打听的时候,有人说七窍矿道是祭祀口,每逢节庆都会扔活的三牲上来祭祀,按理讲,这里就算不是恶臭不堪,也该有不少牛羊尸骨的,但是……”

  但是,周遭看不出任何迹象,那些所谓的无数祭祀,好像都只是嘴上说说的。

  昌东蹲下身子,手电光几乎以和地面平齐的角度往内照去。

  心里忽然一动。

  他在罗布泊带队,要判定方位的时候,最习惯的做法是蹲下身看地面的沙粒方向,因为罗布泊的地面久经风蚀,时间一长,留下的沟槽可以清晰地显示风向,就如同雅丹群,受侵蚀最严重的那一面往往就是迎风面。

  这矿道里的地面也是同样,所有的沙砾、土块,都很微妙地朝向内,像是总有大风往内吹刮。

  但洞口地势拗曲,像张地包天的嘴,理论上,风是吹不进来的。

  更关键的是,刚刚矿道口处,明明有两个人曾经拿镜子上下摆弄,这人出来进去的,地面上怎么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呢?

  §第九卷 江斩 第十章

  手上一紧,是镇四海按捺不住,扑腾着要往矿道深处去,昌东用力拽住。

  勇猛的确是够勇猛,但这真是有生以来,昌东见过的对自我定位最差的一只鸡:完全不拿自己当鸡使,得亏李金鳌平时总把它五花大绑,否则不定死了多少回了。

  入口处没再发现其它的异样,江斩那头也没了声息,镇四海一旦不折腾,矿道里就特别安静,最轻微的咳嗽声都能激起空洞的回响。

  过了会,昌东掸了掸手起身:“走吧。”

  一行人,小心地往里走,镇四海打头,昌东和叶流西紧随其后,再后面是阿禾,垫底的是猛禽卫……

  昌东苦笑:这场景简直滑稽,家鸡昂首,猛禽龟缩。

  叶流西低声跟他说话:“总觉得,这一步步的,是在往圈套里走。”

  昌东说:“当然是在往圈套走,这儿是江斩的地盘,他又布置了这么多天,不占上风说不过去的。”

  叶流西斜乜他:“你这个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昌东笑:“看过人打架吗?”

  “看过。”

  “打架可不是靠威风胜的,七分实力,两分运气,一分时机——有时候胜负已定,还有人能绝地反击。”

  叶流西看他:“你想说什么?”

  昌东压低声音:“有些时候,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你今天可以一再输阵,但只要最后一秒赢了,都是你赢。”

  叶流西紧走几步,甩开和后面人的距离,声音放轻:“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会吃不少亏?”

  昌东点头。

  吃亏好,你吃亏,他得意,得意就会忘形,忘形就会有破绽,破绽多了,就会开裂成一击得中的死穴。

  他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所以今天任何一次吃亏都别气馁,把它当进度条,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是你的时机了。”

  叶流西笑。

  她想说,头一次听到有人把吃亏当福气来攒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心里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来,这预感甚至跟变故差不多同步发生:矿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吸气。

  这股气流好强,叶流西身子骤然腾起,瞬间头重脚轻,下意识伸手去抓昌东,一把抓了个空,身体如同被强力吸附,向着深凹处扑跌而去。

  只几秒钟,后背重重落地,一时间眼冒金星,甚至出现幻觉:觉得看见了所有人都被吸进漩涡风眼剧烈抖旋,无处挣脱。

  意识很快恢复,叶流西忍着痛翻身坐起,身周一片痛呼呻吟,半空有流光烁动,那是镇四海在扑腾个不停。

  安全帽跌落在不远处,叶流西伸手去拿,手刚触到,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就在安全帽附近,有一排朝天的牛肋骨骨架,有个猛禽卫整个人正戳在这排骨架上,人还没死,瞪着眼睛,身子不住抽搐。

  叶流西血涌上头,大叫:“昌东!”

  角落里,很快有人应她:“在这里,我没事。”

  叶流西心里一松,想站起来,一时腿软,索性坐在地上,环视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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