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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折了花,只在床头香一宿有什么意思呢,相比占有,他想要的更多。

  岑今笑:“那天在飞机上,确实是我先招的你。你让我想清楚,是不是一时冲动,在找安慰……是,就是在找安慰。

  “我以为你也一样,难得聊得来,看得对路,这一路无聊,你情我愿的话,接吻、上床,未尝不可。毕竟你没娶我没嫁,冲动一下,又不伤天害理。

  “但是你认真了,你吻我的眼睛,我就知道你在意了。”

  她扬起头看卫来。

  哪个急色的男人会那么有心情,那么温柔地去吻一个女人的眼睛?

  “这样就太不好意思了,我是玩玩,你是认真的,这怎么行,多不公平。

  “不过也还好,谈判要开始了,三五天内,我可以了结这桩事。到时候,大家各走各路——你应该知道吧?我们的合约是到谈判结束,虎鲨点头的那一刻,你就自由了。”

  她再次下车。

  这一次,卫来让开了。

  岑今走过他,一直走进棚屋,低头掀开帐篷,矮身钻了进去。

  地布铺得平展,她坐下来,帐篷的飘门在晃,晃出缝隙的同时,晃进外头的嘈杂和白亮。

  天真热啊。

  小渔村里的外国面孔和面包车比岸礁上搁浅的鲨鱼还要新鲜,卫来几乎经历了全村人前仆后继的指戳和观看,还没收着门票。

  其中以小孩最为好奇和热衷,再加上无所事事,围着他简直不走了。

  桑托斯觉得,外国朋友既然不通土语,自己有责任在一旁陪伴,哪怕没有酬劳,也是件风光荣耀的事。

  有他居中翻译,卫来和小孩们很快打成一片。

  门口叽里呱啦,闹腾得岑今脑子疼,她把飘门掀开一条线——

  卫来坐在棚屋门口,旁边居然还有头驮水袋子的灰毛驴。驴都跑来看热闹了?

  他身侧围满上蹿下跳的小孩,一个最矮的小黑孩,两手攀着他肩膀,拿他后背当山爬。

  你不知道自己背上有伤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大踏步走过去,把小孩拽下来扔到一边。

  她咬牙。

  不是她该管的事,随便他,后背被踏烂了都活该。

  卫来忽然回头。

  她飞快掩上飘门。

  过了会儿,有人进来,在帐篷撑架上敲了两下:“岑今?”

  “嗯。”

  他掀开飘门,半蹲在门口:“跟你商量个事。这村里没有水井,最近的淡水洼在两千米开外,渔民没水的时候,都向有驴的人家借,驮水袋子去打。

  “刚有个小孩打了水回来,我看了,水都是混的。我倒了点我们的水给他们喝,都稀奇坏了,说没见过这么清的。

  “我想了一下,明天就上船的话,我们车上的水还挺富余——我给你留足喝的,剩下的,我用我们的换他们的。

  “他们的水,我可以简单做一下过滤,你洗澡没问题。可以吗?”

  岑今没看他:“随便,可可树送你的水,又不是我的。”

  卫来有些感慨:“刚开始倒给那些小孩,都不敢喝,说没喝过这么清的,怕喝死人。”

  岑今说:“觉得这世界差别好大,是吧?有人捧一手金都觉得不够,而有人为了一口水会送命。”

  卫来沉默了一会儿,起身。

  岑今以为他要走,但并没有。

  她抬头看他。

  卫来笑起来。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发现他很喜欢笑:满不在乎的、敷衍的、促狭的、笑里藏锋的。

  他说:“岑今,其实,你不想跟我产生瓜葛的话,说一声就行,不用讲那么多。我喜欢你了,我就说出来了,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欢让人猜,也不喜欢藏。”

  就好像那一次,察觉了埃琳是来真的之后,他很直接地跟她说:“埃琳,我们真的不来电。”

  埃琳说:“电要靠摩擦才会有啊,你老离我那么远,都不摩擦,怎么来电啊?”

  他头疼:“我觉得你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生活中确实充满太多疑问了。埃琳怎么想着想着,忽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女人了呢。

  卫来继续说下去:“现在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约束一下,不会让你不舒服——离谈判结束没几天了,不想看到你总板着脸,友好相处行不行?我比较喜欢看到你笑。还有啊……”

  他蹲下身子。

  “不要说你是玩玩的,玩不是你这样的。真的玩玩,不会在乎我认不认真、吻你哪里,也不会在乎要把姜珉救回来——玩家没有心的,你有。”

  他知道她有,她在白袍面前盖上盖碗的时候,他就知道。

  岑今的嘴唇极轻地翕动了一下。

  这棚屋好热。

  她慢慢闭上眼睛,说:“你这个人真啰唆。昨天晚上没睡好,我困了,睡会儿。”

  她躺下去,侧过身,脸颊隔着地布,贴住温热的沙地。

  卫来看着她。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他也曾经这么做过,因为不想让人看到真实的眼神、发红的眼睛。

  他笑起来。

  真像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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