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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九


  罗韧苦笑:“你知道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开吗?为了睡着而去睡觉,我一定睡不着的。”

  末了说:“再等等吧,反正到了天亮,一万三和红砂就会醒了。”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帘子拉开,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习惯成自然的去算日子,算上今天,还有八天。

  个位数的日子,过一天瘦一天。

  罗韧打了电话,让早餐送到客房,五份西式早点,餐盘在茶几上摊开,一色的培根三明治、金黄色煎蛋、炒蘑菇,配了牛奶。

  木代趴在沙发上,掀开一份三明治的面包片,调料盘拿过来,倒了数不尽的盐、胡椒粒,还挤上了芥末,全程面不改色。

  说:“这份是曹胖胖的。”

  师徒情深,也是让人感动。

  最先复苏的是曹严华,在洗手间大叫,还叫的挺委屈愤怒的。

  “咋滴啦!也就喝点小酒,咋还把人绑了呢,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啊?”

  罗韧自顾自喝牛奶,好整以暇咬下三明治。

  木代问他:“要把他解开吗?”

  “又没给他上锁,喝醉了解不开,清醒了还解不开吗?”

  果然,没两分钟,曹严华活动着四肢出来了,他连嘴都用上了,终于脱困。

  浴缸睡了一晚,全身骨头硌的疼,宿醉甫消,太阳穴一下一下的跳。

  跟罗韧打招呼:“呦,有饭吃,这么高级,还西餐啊。”

  罗韧冷冷瞥他一眼:“酒醒了?”

  曹严华干笑:“醒了醒了,我没做什么吧小罗哥,我这人,不发酒疯的。”

  说话间,心虚地环顾四周:还好,家具什么的都囫囵着,屋里也不狼藉,可见他昨晚没有砸家伙。

  笑了一阵,手伸向一份餐盘。

  罗韧手一翻,叉子柄抽在他手上:“再好好回忆回忆。”

  回忆回忆?曹严华纳闷了,伸手挠挠脑袋,求救似的看木代,木代一张脸沉的跟水似的,叉子狠狠插向蘑菇,插的那叫一个心狠手辣,让人觉得意有所指。

  慢着慢着,曹严华想起来了。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赶紧小跑着到木代身边蹲下,两手攀着沙发扶手,笑的低声下气。

  “小师父,我想起来了,我喝醉酒了……也就是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要是清醒,也不至于那样,凶简怎么会在你身上呢,咱们是凤凰小分队啊。人醉了就没意识,小师父,你没受伤吧?”

  木代温温柔柔地笑:“我没受伤,我干嘛趴着?我就这么喜欢趴?”

  曹严华脸都绿了,结结巴巴:“那……那怎么办啊?”

  木代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餐盘里的三明治。

  就在这个时候,一侧的卧房里,忽然传来一万三愤怒的声音:“这谁啊这,撒了一床的芹菜!曹胖胖,是不是你?”

  昨晚上拖他上床,明明芹菜还是一捆,如今变作一床,也不知道他对芹菜做了什么。

  一万三风一样冲出来,脑袋上还顶了一片芹菜叶子。

  罗韧和他展开对话。

  ——醒啦?

  ——醒了啊。

  ——昨晚做梦了吗?

  ——做了,做了一晚上的梦,一个接一个,人家说梦太多,睡眠质量不好。

  ——有没有梦见……第七根凶简在谁身上?

  一万三不说话了,他皱着眉头,极力回忆,过了会,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嗖的盯在了曹严华身上。

  曹严华正大口大口的呼气,嘴巴上沾了一圈芥末色的盐粒胡椒沫,舌头都大了一圈,说:“我啊?”

  ……

  炎红砂最后一个出来,打着呵欠,顶着鸟窝样的头发,一推门,吓了一跳。

  四个人,三坐一趴,八道目光,齐刷刷盯着她。

  炎红砂忐忑:“都看我干嘛,我是起迟了,你们也没叫我啊。”

  一万三问的直接:“二火,昨晚梦到我了吗?”

  炎红砂反应很大:“你谁啊你,我干嘛要梦到你?好端端的,我梦谁不好?你什么意思,你你你……”

  她张口结舌的,越说越磕巴,最后一句话是:“你……你怎么知道?”

  炎红砂起床之前,一万三他们已经作了初步推测,根据金木水火土的相生相克,金克木,木代梦到罗韧,木克土,曹严华梦到木代,土克水,一万三梦到曹严华。

  罗韧虽然是唯一一个没睡的,但推导下去,火克金,他应该梦到的是炎红砂,而水又克火,炎红砂梦到的,八成是一万三。

  炎红砂的反应验证了这个推导。

  曹严华非常愤恨,那个祭在腹中的三明治更是把他的怒火推向顶端:“这第七根凶简,至今没露面,但是暗搓搓的坏啊小罗哥,这挑拨离间的,要不是我们心志坚定,早就互相怀疑了啊。”

  罗韧笑了一下,曹严华的话听着有点道理,但细细回味,又觉得不对劲:这样的挑拨太容易露馅了,如果是为了引发不信任,五个人全指控,还不如矛头直指一人。

  曹严华恨的牙痒痒:“可见,第七根凶简就在我们身边。不会是聘婷张叔他们,他们离的太远了。一定是附近的人,所以才能影响我们,赶紧想想,这几天我们都接触了谁?曹解放是一个!”

  曹解放正撅着屁股在沙发边啄掉落的盐粒和面包屑,乍听到自己的名字,吓的一个激灵,毛都竖起来了。

  还有谁呢?还有住在凤子岭村外的丁老九,神棍勉强也算一个——昨儿跟他通过电话,没准邪恶的力量通过无线电波作用于他们了呢。

  而想来想去,还是曹解放嫌疑最大。

  “这个‘藏’字,”曹严华分析,“一定是藏的不经意,最想不到——解放就是只鸡,又曾经立过功,我们容易被这些表面现象蒙蔽。小罗哥,宁可错杀,不要放过,我建议,咱们五个人给曹解放输个血,看能不能把第七根给逼出来。”

  曹解放继续啄食,反正它也听不懂这些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炎红砂觉得不靠谱:“别折腾解放了吧,再说了,把人血输进鸡身上,这不行的吧?”

  罗韧说:“还是有点不大对。”

  他给神棍拨了个电话。

  神棍也被新出的状况下了一跳:“不是说,你们身上有凤凰鸾扣的力量,不可能受到凶简的附身伤害吗?”

  罗韧说:“整件事情,到了现在,突然间,全是奇怪的悖论,我需要大家帮我理一下。”

  第一个悖论,有凤凰鸾扣力量的人,不会受到凶简的附身伤害vs.凶简附在其中某个人身上。

  ——既然说了不会附身伤害,出现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啪啪啪打脸的前后不一。

  第二个悖论:这种状况的出现,是第七根凶简的挑拨离间vs.他们不会受到凶简的心念控制和影响。

  ——凶简既然影响不到他们的心智,又怎么会影响着他们做了奇怪的有指向性的梦来挑拨离间呢?

  第三个悖论:这种状况的出现,与凶简无关,而是凤凰鸾扣的提示vs.帛书上说,有凤凰鸾扣力量的人,不会受到凶简的附身伤害。

  兜兜转转,前后矛盾,都是解不开的环。

  罗韧觉得,他们的推导,之所以出现了悖论似的死局,一定是因为,有一个他们认定的前提性的大基础,出现了错误。

  到底错在哪了呢?

  神棍也想不通,撂下句“等一下,我要去山谷里入定一下”,就挂了电话。

  抬头看所有人,都有些一筹莫展。

  良久,木代冒出一句:“其实,我也觉得,第七根凶简如果在我们其中某个人身上,特别合理。曹胖胖不是说了吗,最高明的藏,是不经意,想不到。我们之前,把身边的所有人都怀疑了一圈,连曹解放都没放过,就是没想到我们自己。”

  炎红砂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爷爷常跟我说,找东西,是灯下黑。我小时候,听过一个魔镜的故事,说是有个公主,有一面找人的魔镜,天上地下,什么人都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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