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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第三卷 第13章

  一路跌跌撞撞,疑神疑鬼,天已经全黑了,炎老头夜间辨路艰难,几次带错了路,有两次,木代甚至以为是在林子里转了向了,顿生生还渺茫之感,想哭,又拼命忍住。

  她觉得自己是保镖,边上的人老的老小的小的,她一定不能露怯,哪怕装,也要装出信心满满的样子来。

  她们在林子里昏头转向,摸了好久,直到半夜,才终于摸回通往石屋的路。

  一路上,除了催促找路,没人讲题外话,直到遥遥望见石屋的轮廓,提着的那口气才都先后松下。

  炎红砂问她:“木代,那是野人吧?力气那么大,一个人拖我们俩,普通人没那样的。”

  木代觉得是,皮也厚,木头削的甩手箭都戳不伤它。

  不过,这突发的一出,倒是把她对那个扫晴娘的猜疑冲淡不少。

  她把炎红砂叫过来,压低声音,讲了扫晴娘的事。

  布娃娃能走路的想法到底是荒唐,木代起初就比较倾向周围可能还有别人,今天在林子里发生的事,算是佐证了她的想法。

  炎红砂后背发凉:“那就是说,回到住处也不安全了?”

  “总比林子里好的。”

  是的,总比林子里好的。

  回到石屋,点上火把,明晃晃的光驱散了不少黑暗的恐怖,木代和炎红砂去井里打了水,烧了一锅,洗了脸,又倒水泡脚。

  赶路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脚上有几处都磨出水泡了。

  热气从脚底冲到全身,干面包也没那么难啃了,抚慰了身体抚慰了胃,萎靡的精神也终于舒展开来。

  炎老头坐在角落里,喃喃:“井里,怎么会没尸体呢?”

  炎红砂听着就来气,觉得这辈子就算让她砸锅卖铁沿街乞讨也不想采什么宝了。

  木代犹豫了一下,问他:“爷爷,你当时埋进井里的那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炎老头沉默了好久,沙哑着嗓子答:“女的。”

  “是多久前的事?”

  “十多……二十年前吧。”

  “她真的……死了吗?”

  炎老头身子一凛,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木代斟酌了一下:“因为井里没有尸体,我在想,会不会是她又逃出来了……”

  炎老头厉声:“怎么可能!割喉的人,血喷的满井都是……”

  他突然发觉说漏了嘴,蓦地停住。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炎红砂浑身发冷,忽然就带了哭音:“爷爷,你不是说,是病死的人吗?”

  其实,炎老头哄木代说是病死的人,炎红砂心里也有怀疑,但她强迫着自己去相信:到底是亲人,她不希望爷爷是真杀了人的。

  现在知道了,割喉,血喷的到处都是。

  这是谋杀。

  静默中,炎红砂忽然抱着膝盖,小声哭了起来。

  这一晚,木代无论如何都睡不踏实,当然不止是她,她听到炎红砂也在床板上翻来覆去的,只有炎老头的呼吸声。

  他倒是睡的安稳的。

  嘀嗒,嘀嗒。

  又下雨了吗?

  木代静心听了一会,忽然坐起来,悄声地:“红砂?”

  炎红砂也坐起来:“怎么了?”

  她从自己的床铺边爬过来。

  这不是下雨的声音,这是滴水的声音。

  听起来很近,好像就在门口,为什么会滴水呢,是昨天屋顶的积水,忽然又漏了吗?

  听得人闹心。

  炎红砂紧张起来,抱着木代的胳膊压低声音:“木代,咱们就待屋里,天亮再出去吧。”

  待屋里吗?木代看着那扇木门,薄薄的,还漏着缝儿,脚一踹就开了。

  但是,还是觉得,待在屋里,要安全一些。

  她和炎红砂两个互相依偎着,过了会,炎老头忽然翻了个身,起来了。

  炎红砂吓了一跳:“爷爷,你干嘛去啊。”

  炎老头瓮声瓮气答了句:“起夜。”

  炎红砂头皮发紧,下意识想说“就在屋里吧”,下一秒反应过来,男是男女是女的,屋里哪有地方啊。

  炎老头穿好鞋子,他眼睛本来就不好,反而不用打灯,摸索着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木代犹豫了一下,问炎红砂:“我要跟出去吗?”

  炎红砂说:“这不好吧,我爷爷在方便啊……”

  她没说下去,外头响起了撒尿的声音,很显然,炎老头没下楼,就站在楼上。

  男女有别,即便差着辈分,乍听到这声音,木代还是有些臊,炎红砂也不好意思,头半低着,手足无措的。

  就在这个时候,木代忽然抓住她的手。

  木代的手有点凉,炎红砂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木代在看着门口,炎红砂循向看过去。

  黑夜天,屋里反而比外头黑,门开着,像是衬着较浅的背景,门上头,吊着一个……

  黑魆魆的轮廓,是那个扫晴娘的布娃娃吧,一定是,是从井里捞上来的那个,因为它还在滴水。

  炎红砂惊怔失语,这个时候,炎老头又回来了。

  他走到门口,那个扫晴娘的布娃娃就吊在他头顶,似乎有水滴进他颈子里,炎老头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猝不及防的,上头忽然伸下一对长长的手臂,薅着他的脑袋,把他整个人提了上去。

  从木代的角度看来,炎老头真像旱地拔葱般,身子离地,忽然就不见了。

  炎红砂尖叫,木代反应过来,提起马刀就追,到门口时攀住门框身子倒卷,瞬间上了房。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野人,腋下夹着炎老头,大步流星往山上去。

  木代脑子一懵,提气就追,她虽然轻身功夫好,但那野人显然是在山里踏高踩低惯了的,一时半会的居然拉大了距离,木代一咬牙,使尽浑身的力气,把手中的马刀向着野人的背狠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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