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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你是谁?”中年妇女问。

  “我是暴暴蓝。”暴暴蓝说。

  “我是陶课的妈妈。”妇女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哎哎!”暴暴蓝连忙把她迎进来,原来不是在哪里见过,是她跟陶课长得有些像,所以看上去眼熟来着。

  “阿姨你坐。”暴暴蓝赶紧说,“陶课他去广州出差了,过两天就会回来了。”

  “我知道。”陶课妈妈说,“我每个月都来,替他收拾一下屋子。”

  “喔。”暴暴蓝有些惭愧地看着四周,房间里真的是乱得可以,而且全都是她弄乱的。她从冰箱里取出冰块来,给陶课妈妈倒一杯冰水,除了冰啤,这是她在夏天里最喜欢的饮料。陶课妈妈说谢谢,但并没有喝,而是利索地收拾起房间来。她把好几个方便面的空盒子扔到垃圾堆里,问暴暴蓝说:“你就天天吃这个?”

  “是啊。”暴暴蓝咬着手指说,“我不会做。”

  “你家里人呢?”陶课妈妈奇怪地问。

  暴暴蓝有些艰难地语无伦次地说,“陶课出差,我替他看家来着,不过呢,我很快就会搬了。”

  烟灰缸里有很多的烟头。陶课妈妈有些狐疑地把它倒掉了。

  出于礼貌,暴暴蓝继续解释说:“我是他们出版社的作者,因为赶一个稿子,所以借陶课的地盘用一用。”

  “哦。”陶课妈妈说,“你看上去很小。”

  “现在流行少年作家。”暴暴蓝悄悄把沙发上的烟收到裤子口袋里,没话找话地说,“不是说,成名要趁早嘛。”

  她本想动手帮着陶课妈妈做事,可是她执意不肯,于是暴暴蓝只好回到小房间坐到电脑面前装模作样地敲字。当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写点什么,暴暴蓝是个敏感的女孩,外屋那个不停忙碌的女人,她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怀疑和排斥。仿佛一种强大的力量,让她不断地在羞愧和不安里徘徊。

  等暴暴蓝再出去,客厅已经恢复干净和明亮。陶课妈妈把空调关掉,窗户打开说:“每天记得要透一透气,人闷在空调房里容易生病的。”

  “谢谢阿姨。”暴暴蓝说,“我记住了。”

  “不要整天吃方便面。”陶课妈妈从她的小房间里收拾出一堆垃圾说,“我在锅里给你煨了点稀饭,要是实在不会做饭,楼下不远处就有家常菜馆,菜不是很贵的。”

  “嗯。”暴暴蓝心慌乱地应着,把头转了过去,她不能让人看见她眼睛里的泪水,这么多年了,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从来没有这么关切地跟自己说过话。

  这种话带来的心酸,是让人招架不住的。

  “那我走了。”陶课妈妈说完,轻轻地带上门离开了。

  暴暴蓝的泪这才放肆地流了下来。她回到电脑前,打开优诺的网站,优诺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网站很久都没有更新了,暴暴蓝的专栏还是在很明显的位置,点开来,专栏的首页是涂鸦的画,那个被一朵花遮住了半边脸的女孩。这是一张曾经被珍藏和爱惜的画,犹豫了很久才放到网上去的。可如今,涂鸦已经彻底地消失,虽然知道注定是分手的结局,但是暴暴蓝还是很想很想知道,如果自己委曲求全,这份感情可以多走多远的路?为了贪恋那段路的甜美,又会多出多少新鲜的伤口?

  不过她相信自己没有做错,很多时候,放弃才是最好的自卫。

  犹记得分手的那天,涂鸦对她说:“其实,我每天都去那个网站……”网络还是那个网络,曾经让他们息息相关心意相通的网络,但现在,纵是伸了再长的触角,也再感觉不到彼此一丁点儿的信息。

  爱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里肯为谁留一点余地?

  门铃又响,怪了,没人的时候好多天都没人来,一来就是接二连三。

  暴暴蓝跑出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陶课,晒得黑黑的,背了个大包,看着暴暴蓝惊讶的样子说:“怎么,不认得我了?”

  “怎么回来了?”暴暴蓝替他把包接下来说,“不是说还要两天吗?”

  “手里的事情办完就回来了,我没跟他们一块去玩,广州热得要死,也没什么好玩的。”陶课坐下,接过暴暴蓝递给他的冰水说,“怎么样,你还好吗?”

  “什么叫我还好吗?”暴暴蓝促狭地问。

  陶课不答,而是拉开大包,从里面拿出好几件漂亮的新衣服新裙子给暴暴蓝说:“大伙儿约着去逛街,我也随便替你买了几件,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暴暴蓝呆住了。

  “喏,接住啊。”陶课把衣服伸过来。

  暴暴蓝伸手接过,心里软得不可开交,嘴上却说:“拜托,你见过我穿裙子吗?”

  陶课捏着下巴,看着她说:“我认为,你穿裙子会好看。”

  “你别这样。”暴暴蓝捏着裙子的花边说,“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白表情。”

  “嘿嘿。”陶课说,“表完情,没准就是了呢。”

  “这样吧。”暴暴蓝挺开心,想了想说,“今晚我请你吃西餐,算是还你的人情。”

  “好主意!”陶课一拍手说,“我还真饿了,快换了衣服,我们出发。”

  暴暴蓝回到房间里,把门关上,仔细地看陶课替她买的衣服和裙子,还真是漂亮,她挑了其中一件碎花的上衣,套上旧的牛仔裤,有些害羞地走出来。陶课说:“嘿,挺漂亮的,干嘛不全穿新的?”

  “害羞。”暴暴蓝如实说。

  那晚刚好遇上西餐厅牛排半价,还赠送一个好漂亮的冰淇淋。两个人一开心,喝下一瓶红酒,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醉。月光带着夏夜的急躁洒在他们的身上,陶课掏出车钥匙来,暴暴蓝还算清醒,拦住他说:“你都喝成这样了,不能开车回去了。”

  “那我们走回去!”陶课把手放到暴暴蓝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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