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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别怕呵,我这不是来了吗?”

  “雨停了吗?”我问她。

  “停啦!”优诺说,“我最喜欢雨后的天气了,等我们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就一起出去散步!好不好?”

  我点点头。

  “唱歌给你听吧,”优诺说,“我最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唱歌了。”说完,她就在哗哩哗啦的水声里悠扬地唱起那首《B小调雨后》:

  一斜斜乍暖轻寒的夕阳
  一双双红掌轻波的鸳鸯
  一离离原上寂寞的村庄
  一段段断了心肠的流光
  两只手捧着黯淡的时光
  两个人沿着背影的去向
  两句话可以掩饰的慌张
  两年后可以忘记的地方
  我的心就像
  西风老树下人家
  池塘边落落野花
  雨后的我怎么啦

  等优诺唱完后,我下定决心对她说:“陪我去找麦子好吗?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好的。”优诺沈思了一下,然后轻快地说:“穿上你最漂亮的衣服,我们——出发!

  §第八章:你走得有多远

  我写了很多很多的字
  那些字变成一只只的猫
  我抱着它们偷偷跑出去晒太阳
  听到你一声一声地唤我归家
  可是当我回来
  你却走了
  在岁月的轮回里
  我们总是这样遗憾地擦肩而过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奶奶走了。

  脑溢血。

  生命的结束是如此的快而残酷。就在清晨的时候,奶奶还在阳台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眯着眼睛问暴暴蓝:“考不上怎么办啊?”

  “我能养活自己,还有你。”暴暴蓝伏在阳台上,看着天说,“你放心。”

  奶奶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阳光照着她花白的鬓角,她软声软语不急不缓地说:“孩子,不怪你,要怪就怪你不懂事的爹妈。”

  六月的天已经热得可以,奶奶穿了一件暗蓝色的布褂子,神情安然。那时候暴暴蓝很想走上前去摸摸她的头发,或者,抱抱她。但是她最终没有,她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说什么也要让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十几年的人过上好日子。

  但是,她忽然走了。

  说走就走了。

  人们发现她的内衣口袋里装着一个存折,上面有五万块,存款人姓名那一栏写的是暴暴蓝的名字:倪幸。

  姑姑百般不情愿地把这张存折递给暴暴蓝的时候,那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没有伸手去接,她知道,那是奶奶所有的养老金,这么多年来,她孜孜不倦地存钱,好吃的东西舍不得吃,一件新衣服也舍不得买,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这笔财富。

  还记得,暴暴蓝每次拿了数目可观的稿费,会分一半给奶奶,奶奶拿着钱,晃到计算机面前,不相信地问:“就你整天打这些字,可以换成钱?”

  “可不?”暴暴蓝得意地说。

  “怪了。”奶奶摇着头捏着钱离去。晚餐的桌上会多出两样暴暴蓝喜欢的菜来,祖孙俩默默地吃完,再默默地去做自己的事。

  她们彼此之间并不是有太多的话题,但爱却是坚实而真实地存在,只不过从来都不说而已。

  五万块的存折,足矣说明这一点。

  奶奶有很多的后代,可是她只有这惟一的五万块。

  她把它留给了暴暴蓝。

  “考不上怎么办啊?”空气里仿佛一直回荡着奶奶担心的极富穿透力的声音。暴暴蓝把耳朵捂起来也躲不掉,于是只好跳到床上用毛巾被把自己裹起来。她很想知道奶奶走的时候心里有没有遗憾,如果那天她走上前去抱了她,她会不会因此而走得快乐一点。其实有很多很多的日子,她一直在埋怨奶奶,埋怨她做的菜不够咸,埋怨她晚上不想让她上网就悄悄地拉掉电闸,埋怨她不让她穿稍显新潮的衣服,埋怨她一旦数落起爸爸妈妈来不到一个小时绝不罢休……

  如今,这些埋怨统统都不在了。

  和她一起消失,消失得那么毅然决然消失得不留一丝的痕迹。

  暴暴蓝却宁愿她还活着,哪怕是天天听她唠叨和责备,也绝不还口任劳任怨。

  “你怎么办呢?”妈妈把毛巾被的一角掀开后问她,“这房子要卖掉,你是住我那里去还是住你爸爸那里去?”

  “我哪里也不去,这里谁也不许卖!”暴暴蓝坚决地说。

  妈妈压低声音:“这房子是奶奶的遗产,卖了是要大家分的,你说不卖就不卖?你姑姑和姑父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谁也不许卖!”暴暴蓝冲着外面喊道,“大不了你们把我的五万块拿走,把房子给我留下来!”

  “你傻了还是什么的!”妈妈一把捂住她的嘴,“这破房子还不一定能卖到五万块呢,别瞎嚷嚷!”

  正说着呢姑姑进来了,她把手里的存折再次往暴暴蓝面前一递说:“你是孙女,我们阿磊是孙子,可是你瞧瞧,你奶奶对你多偏心!”

  妈妈连忙把存折一把扯过来说:“她老人家心疼我们家小幸,这可是她自己自愿的事儿,又没哪个逼她!”

  “这房子……”姑姑抱着手臂看看四周说,“我看还是赶快处理了吧,破成这样,晚些怕是更卖不到好价钱了。”

  “你滚!”暴暴蓝从床上跳起来,指着姑姑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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