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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请你喝可乐,你爹应该不会杀了我。”她挥手叫侍应。给我要了可乐,自己要了小瓶威士忌,倒在长脚细玻璃杯里,一点一点地品。

  老实说,我开始觉出她的美丽,才发现我的思维原本是错的。这样的女子,是配得上米诺凡的。我到她这年岁的时候,如果有她这般的优雅气质,也算是自我满意了吧。

  “爱情真不公平。”这样的灯光下,可乐也有了酒的味道,我喝下一大口,开始像模像样的叹息。左左走到琴边,对我说:“别苦着脸,来,姐姐给你唱首歌。”

  那是一首我从没听过的歌:

  爱情的天平我就这样和你荡呀荡
  我有时快乐有时悲伤
  希望有你在我身旁
  当我依然在幻想
  你已经悄悄背起行囊
  去追求属于你的理想
  告诉我成长啊就是这样
  爱情的天平我还这样和你荡呀荡
  我真的很想与你共享
  每一份快乐和悲伤
  一个梦能有多长
  一段情能否地久天长
  其实你不必对我隐藏
  希望海阔天空任你遨翔

  ……

  左左是迷人的中低音,她的音乐天赋实在惊人,完全不必看琴键,唱到陶醉处,甚至微微皱眉头,闭上了眼。而我,从未听过这样忧伤的女声,好象傍晚觅食归来的布谷,在窝边低低地呻吟。养人耳膜,暖人心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被手机振动音打破了遐想,才从那像羽毛一样轻盈悲伤的歌声里回过神来。

  电话是米诺凡打来的。

  我当机立断做了一件事,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对准了音响。我知道左左的歌是为谁而唱,我要让那个人听见她的心,一定要。我怀着一种做救世主的心情想:在这个世界上,不懂爱的傻瓜真是排排坐,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爱情悲剧发生。我拯救不了自己,拯救一下别人也是好的。

  左左没发现我的小动作,她正唱得专心:“其实很多理想,总需要人去闯,爱情的天平没有绝对的收场,我看见你眼中,依然有泪光,往事难遗忘,一切温柔过往情愿为你收藏,爱情的天平没有绝对的收场,人总是要成长爱不能牵强未来还漫长……”

  一曲唱罢,她合上琴盖。冲我颔首谢幕。当我再把电话移动到耳边,电话已经挂断,无从猜测听者的心情。我放下电话,微笑着轻轻地鼓掌。她走到我身边,问我说:“打电话跟他求和了?”

  “没。”我说。

  “呵呵,音乐是最好的疗伤药。”左左说,“米砂你相信不,其实我听过你的歌呢。”

  我当然不信。

  可是她开口就唱:“沙漏的爱,点点滴滴,像一首不知疲倦的歌……”然后,在我惊讶的表情里,她说出让我更加惊讶的话,“才华了得,一点也不输给林阿姨。”

  什么?她在说什么?她在说谁?哪个林阿姨?她为什么要到我们学校网站去听我的歌?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我问不出话来,我只是抓紧了她的胳膊,等待着答案在瞬间浮出水面。

  “你想知道什么?”左左眯起眼睛问我。

  “你说的林阿姨,”我说,“是不是我妈妈林苏仪?”

  她半张着嘴,脸在瞬间变得苍白,支吾着说:“米砂,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打翻了桌上的可乐。

  我一定要发脾气。

  当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件一件发生的时候,请原谅我没有修养。

  有侍应过来,左左示意他离开。然后取了抹布替我收拾残局。做完这一切,她坐到我身边来,点了一根烟,轻声对我说:“你的脾气,真的像透了他。”

  “我恨这个世界。”过了很久,我说了一句最无聊的话。然后我去抢左左的酒,左左并没有阻拦,任由我把酒抢到手里。我想喝,但我不敢,这辈子,我最讨厌的就是酒精。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米诺凡闯了进来,他夺过我的酒杯扔到桌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身后,像保护一只小鸡一样护着我,然后冲左左发火:“你居然让她喝酒,信不信我砸了这里?”

  “信。”左左不动声色地说。

  “不关左左的事。”我说,“是我自己要喝的。”

  “你给我闭嘴!”他吼我。

  “她只是在表演,我赌她没勇气把这杯酒喝下肚,不信你可以带她到街边找个交警测一测。她可真是滴酒未沾。”左左说完自顾自笑起来,在米诺凡面前,她是如此紧张,连幽默也变得蹩脚万分。

  “以后最好少带她来这种地方。”米诺凡说完,拉着我就往外走。

  左左一定是见惯他的无情,她没有再拦我们,只是轻笑了一声,仰头喝光了杯中酒,对我做口型:“米砂,再见。”

  “再见。”我也对她做同样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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